第16章 来者何人

王望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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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人看起来穿着很不讲究,据说是个光棍,没女人管的可能就是这样子。光棍也是单身狗,我光荣,我是光棍。无拘无束的,逍遥自在,据说单身的活的更长。一辈子不接触男人的女人,最长寿。同样,一辈子不接触女人的男人,也活的自在。

    山区的光棍何其多,这是其中的一个,是个问题,大城市里的单身女,也就是剩女太多,山区的剩男太多,要是有中介,中间撮合撮合,不就是成就一批人的好事么。

    光棍没女人管,有女人管,临出门前,都会受到女人的检阅,看看裤子是否正,是否严丝合缝,看看衬衫是否熨平,看起来有棱有角,显得干净清爽。裤子的后面,线条是否一致,是否歪了,是否影响正面高大的形象。

    再看看头发是否乱了,或者皮鞋是否有灰,这些细节都是影响一个人社会地位的关键因素。一看,就知道有没有老婆,或者老婆是否讲究。

    丈夫和孩子走出去,就是一面旗帜,干净与否,是女人的面子问题。穿得好,就证明女人行,穿得邋遢,证明女人不行,需要改善,否则,男人一辈子都难以抬起头。女人脸上无光。走到哪里,都会被其他婆婆媳妇婶子嫂子老奶奶大姑娘等指指点点,戳脊梁沟子,说三道四的。

    宋三皮介绍说:“这是我们机构的新同事,来看看你们。你有什么事吗?”

    来人说:“我想发展养羊,但是,没有资金,求你帮助解决。我是贫困户,需要你们的帮助,多帮帮忙吧,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山羊在山区很普遍,这些家伙会攀岩,比人还厉害。山里草多,养羊比较划算,只是没人帮助。养鸡的女主人也给来的人一杯茶,给一个板凳坐,这小板凳和结实,是杂木做的,看起来像是梨树的,坐的人多了,磨来磨去的,千人的*就是厉害,除了板凳腿有些泥点,面上已经油光铮亮了。

    “你准备养几只羊呢?”宋三皮问。

    “先养三只羊。”来人答道。

    “那好,你回去写个申请,给管委会的负责人吧,开会讨论这事。”宋三皮说。

    “我不识字。我请我二叔写好吗?”来人问。

    “当然行啦。不过,你要在申请书上摁手印,如果会写周记的名字,就写上。”宋三皮说。

    来人脆脆地答应了一声,就屁颠屁颠地走了,嘴里千恩万谢,嘟嘟囔囔念念有词地一路小跑着,就好像真的去赶羊子了。

    他走后,宋三皮介绍说:“这人小学二年级没读完,看到别人结婚,他也要结婚,闹学堂,不好好念书,家里也穷,就没让他念了。本来学校有一个老师,也是校长,巴不得他回家,太调皮了,瞎胡闹。每年的学费都不缴,老师曾上门做过几次工作,无奈,家里确实一贫如洗,用粮食充当学费,连粮食都不够吃。根本别说学费了。加上他又不争气,就算了。现在老大不小的,干啥啥不成,半文盲,以前好吃懒做,吃救济过活。好在机构在村里上了新项目,就是种植和养殖,他想发展养殖,我让他准备一份申请书,交给管委会开会研究决定。”

    宋三皮说了这些,季柯南拿出笔记薄,一一地记下来,这就是工作经验,说不定,以后用得上的。这是这里的经验,值得记录,将来用得上。

    常言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句话没错。人都有弱点,特别在记忆方面,弱点就是致命的,常常失败,就是因为没有克服弱点。

    常常胜利,就是战胜了弱点。人和人本来没有多少差别,差别就在于对付弱点的态度和方法。克服弱点,全是强项,没有克服弱点,还是致命的,失败在所难免。还有,每个人都不傻,大脑的大部分都没有利用,白白地浪费了。季柯南这样想着。

    实际上会打麻将的文盲比满腹经纶的学者还厉害。学多了,不思考,不活学活用,反而被知识所累,不如学一点,消化一点,掌握一点,运用一点。

    社会工作就是婆婆妈妈的,繁琐着呢,不是很单纯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的。

    社会工作是大杂烩,天文地理人文,都要略懂一些,不要求全懂,但要求面面俱到。

    因为社会由不同的人组成,人分三六九等,肉分五花三层,在社会上混,就得懂得社会的规则和规律,遵守规则,掌握规律,则无往而不胜。不要在意这些表面的理论,要学会灵活的技巧和方法,只有这样,才是好的。

    离开养鸡户,他们进入一家叫刘菁的家。山里的住房很有意思,越是穷人家,住得越偏僻,越是富人家,越是扎成堆。这个可能和风水有关。人们选址建新房,都要请风水仙看看,这个风水仙,就是看风水的先生,看过之后,再破土建房。当然,风水宝地,成堆建房是可以理解的。其他地方,如果没有被风水仙看过,不敢擅自行动。就是老郝,也不能决定在哪里建房。这个事关系到几代人的大事,很多人不敢说话。房子建得好,后代子孙都跟着沾光。

    在偏僻的地方,交通不方便,无形中增加了运费开支,同样卖一头猪,交通便利的,好卖,且卖得快,风险小;交通不便的,连猪下山都得冒生命危险,因为猪真的以肥胖者居多,肥胖之后,就不如羚羊或者梅花鹿、山羊那样灵活,需要人帮忙,猪才能平安到达平地,然后装上车,送往屠宰场。

    猪下山,走这一路,恐怕都要瘦两斤,而且,不见得猪贩子喜欢苗条些的猪,反而喜欢肉多的猪。追求苗条之前,要想考虑好自己是否会变成植物人,有的人可以减肥,其实不肥,在旁人眼中认为肥,于是为了不影响观瞻,开始拼命减肥,结果可想而知,该瘦的地方瘦的不明显,该肥的地方却不争气,全是骨头。

    因为人种不同,就不能一刀切,向世界推行。文化的差异,造就了形形**的社会。

    刘菁家在半山坡上,青瓦房,三间房已经塌了一间半,椽子和支柱已经被风雨侵蚀得朽败不堪,有几片坡瓦摇摇欲坠。卧室和厨房在一起,床上的棉絮,已经看不出本色,乌黑乌黑的,床单上的大大小小的补丁,一层盖一层,都是凑合成的。这场景很有意思。看起来像是看黑白老电影了。让人感到震撼。

    她在喂羊,机构帮助她家购买三只山羊,她一早就割了青草回来喂小羊。羊太小,不敢放出去,怕别人害。村里的人,看见有钱人眼红,看见贫寒人欺负。这个是劣根性使然。民族都有劣根性,有的明显可以看到,有的隐藏较深,需要自己查找,如果用心,一定能找到。

    宋三皮说:“她叫刘菁,她的丈夫早死了,留下三个女儿。大女儿出车祸死了,司机碾死了人,开车就跑了,到现在还没抓到,去交警队问了几次,都没消息,她以后再也没去,来去的车费,可以买盐,吃上半年的。二妹三妹都还很小。老二在上小学五年级,老幺在上小学二年级。到处都要花钱,好在可以申请奖学金或者助学金。通过这样操作,可以减轻她的负担。”

    他们听了,心里挺酸的。五味杂陈,感到自己没做什么,心里想做点什么,心有余而力不足。

    刘菁的脸,不像不到四十岁的女人的脸。城里的这样的女人,看起来要往十几岁的目标努力,这个脸不是松树皮,也差不多像是卫生纸了。不比较不知道,一比较就清楚了。

    家里没什么家具,有一个立柜,少了一扇门,里面挂着的衣服寥寥无几,其余的都在屋里的包装用的塑料绳上晾着,不知道是洗过的,还是要洗的。

    锅里煮着红薯杂粮,是准备喂猪的饲料。灶膛里有将要熄灭的柴棍,发出青色的烟子,充满了整个卧室,也充满了厨房。女儿们已经去上学了。剩下刘菁一个人,忙里忙外的。

    刘菁见了他们,有点害羞。经常被贫穷折磨的人,可能就缺少了自信,她找出两个板凳,一把椅子,那个靠背椅子上,只剩下一根木棍,向人宣告它曾经是一把椅子。刘菁用袖子使劲把椅子和板凳擦了又擦,请他们坐,然后又要去倒茶。

    宋三皮连忙说:“刘菁,不必忙活了,我们刚才喝了茶来的,现在不渴。我们来看看你就走。”

    刘菁说:“实在不好意思,我家的新茶还没买,现在的一点茶叶是他三婶给的。可能有点潮。不过,以后专门请你们来家吃吧。”

    宋三皮说:“好的。现在小羊长得怎么样?”

    刘菁说:“你看,它们可欢着呢。人家看不起我们,连我小女儿问我,为什么我们家没有这没有那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可是小羊们不嫌弃我们,见了我还咩咩叫呢。”

    他们发现羊圈其实是石头码成了一圈,形成一个不规则的空间,悬空的是横竖两种杂木交错排列,小羊们看到他们,吓得躲在离他们远远的墙角,毕竟才出生不久,一身雪白的毛,粉嫩的小嘴,还在咀嚼着刘菁给它们的青草。刘菁吆喝了几声,小羊看见刘菁,欢快地跑跳着过来,一点都不在惧怕他们的突然造访了。

    刘菁从小羊那里得到了莫大的安慰,她激动地描绘将来的幸福。她的眼光充满了对幸福的渴望。虽说还不到四十岁,但已经有了五十岁女人的人生阅历和见识,她就是一个历练颇多的女人。

    人生经过那么多的苦难,她仍没有放弃对人生的信心和希望,在艰难的环境下,就像一棵树,紧紧抓住脚下的土壤,拼命向地下汲取营养,树枝树叶尽可能地向上伸展,尽量多接受阳光和雨露,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充分的二氧化碳,产生足够多的氧气,满足人类的需要,也能让这棵树长大,可以给后人遮挡烈日暴晒,给后人一点可以纪念的东西。

    刘菁说:“这些小羊长大了,卖了钱,孩子后秋开学,学费就不用愁,学杂费再不用腆着脸到处开口去借了。指望着这些小家伙长大了卖钱,把我家的房子修理修理,换换瓦片,不用担惊受怕的。只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是一个房屋,一个家,我很想今年就完成这个任务,这样到了冬天,也就不怕寒风吹,雪花飘了。”

    大家听了,觉得很有意思。她这么贫困,还懂幽默,在无意间就能察觉她的乐观、积极和幽默。这个不单单是富贵女才有的品质。

    看上去这房子明显是危房了,住在里面真的不安全。

    宋三皮说:“村里已经向上面相关部门打了报告,但目前没有回音。但危险不会等待。我打算看能否想机构申请一下。”

    “如果能批,最好不过了,但机构还没有这个项目。只能争取了。”宋三皮又补充道。

    刘菁是个坚强的女人,在困难面前,一点也不服输。经历了痛苦和磨难,才会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才会从心里对施惠者抱着感恩之情。

    他们向刘菁告辞,又走向下一家。走了很远,季柯南回头一看,那刘菁还在那里招手,看来,她的确把季柯南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了。

    这一家也算中等户,老远闻到了一些肉香。

    “这是老村支书家。只剩下这一位老人了,儿女都不在身边,老伴在三年前去世,现在他靠儿女的接济生活。当了一辈子的支书,还没有退休费。听说在申请‘五保户’,但申请书递上去,如泥牛入海,没了下文。老支书懂得写申请,每年都写,锲而不舍,就是不符合标准,因为他有儿女。儿女接济不多,但还算孝心,逢年过节还回家来看看,儿子粗心,女儿上心,多少给些油盐钱。老人独居,山上没什么地方好花钱的,有时去集市上割点肉回来,打打牙祭,也算好的。”宋三皮介绍说。

    正走着,突然跳出一只黄毛大狗,直奔宋三皮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