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热那亚1810

辰月巫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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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肮脏而又恶臭的小巷子里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气声,年仅十岁的卡洛斯·加洛林扯开污秽不堪的领口,肉眼可见的热气从他的胸膛升腾而出,缓缓飘散在空气中。

    “该死的,那小子跑去哪了?”不远处突然传来了气急败坏的男声,卡洛斯听得出那是法语。

    他把领口重新扣紧,闪身钻进了一旁的垃圾堆里。

    腐烂的垃圾夹杂着各种不明物体发酵的味道直冲卡洛斯的鼻腔,他勉强忍住没有吐出来,接着小心翼翼地扒开了一条缝,观察着外面的情景。

    两个倒霉的法军士兵被分配到了这个小巷子里进行搜索,他们踮起脚以免踩到横流的污水,一边捂住鼻子以过滤那四散的恶臭。

    “皇帝啊,我讨厌这个鬼地方……哦,不,我的衣服!”踮起脚走路的代价便是重心不稳,显然一名士兵走着走着就把自己走到了积累了厚厚一层不明物体的墙上。

    “老兄,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吧。”另一名士兵拍了拍那个倒霉鬼的肩,那家伙在不停地咒骂这肮脏的地方。

    “走吧走吧,那个小鬼怎么可能跑到这种地方来,来了也好,和这些该死的垃圾一起烂在这里吧!”倒霉鬼小声说道,“这地方和那些西班牙女支女一样肮脏,她们从不洗澡!”

    两个法军士兵就这么敷衍了事地结束了自己的任务,左摇右晃地离开了这个正常人根本不会靠近的小巷子。

    卡洛斯等了一会,直到确定自己彻底听不到那清脆的靴子声了才从垃圾堆里钻了出来。

    “呕…”卡洛斯撑着墙干呕了一阵,摘下了脑袋上散发着一股甜腥味还滴着水的不知名物体,紧接着左右观察了一番,确定没人之后迅速离开了这里。

    卡洛斯·加洛林出生于1800世纪之交,他的父亲拉斯蒂涅对他寄予厚望——事实上这是加洛林家族的传统,每一代的加洛林在刚出生时都会接受祝福,同时被立下恢复祖先荣耀的誓言——很显然,一千年过去了,这个誓言从来没有被实现过。

    而且卡洛斯的父亲拉斯蒂涅也并不知道,这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孩子,在他刚出生的那一刻就死了——然后被一个来自200年后的中国男人给鸠占鹊巢了。

    林登万不曾相信过穿越、灵魂这一档子玩意,他是个无神论者,还是个键盘政治局委员。他每天最爱做的事情是在论坛里谈天说地卖药丸,在**上钓鱼扯淡骂公知——当然他的工作是拿钱发帖,因此他还有一个爱好是在评论里玩左右互搏。

    他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必然是个重度家里蹲,不过幸而他还有两个从他出生起就跟着他的女朋友,因此他尚且能在这种枯燥乏味的生活中坚持下去。

    但是每个现代人都知道久坐不利于身体健康,林登万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着码字或是盯着电脑屏幕上不断蠢动的画面和他的两个女朋友**,这种不健康的生活状态直接导致他得了完全治不好的痔疮。

    然后这位可敬的家里蹲战士,伟大的键盘政治局委员,勇敢无畏的双面间谍——林登万同志,终于因为工作造成的巨大身理压力而寿终正寝——当他的家人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在马桶上做着永恒的思考,马桶里血迹斑斑——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看……

    但是冥冥之中的命运似乎并不想让他这位伟大的人物就这么离开人世,于是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穿越到了刚死不久还浑身冒着热气的卡洛斯·加洛林——这时候还没名字——的身子里了。

    自从离开襁褓后就没再抚摸过女性胸部的林登万终于再一次抚摸到了女性的胸部——但是为什么这个女性又是自己的母亲……

    穿越后的林登万知道了自己来到了十九世纪初期的意大利,身为键盘政治局委员的他熟读世界各国历史,自然知道自己所处的正是短暂而又辉煌的拿破仑战争时代,而自己生活的地方,正是被那位矮个子伟人拿破仑所征服的热//那//亚共和国,至于自己的身份,则是伟大的皇帝拿破仑治下的一名意大利——二等公民……

    卡洛斯的父亲拉斯蒂涅作为一名征召兵在1805年的第三次反法战争中战死了,拉斯蒂涅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死在一名来自两西西里王国的意大利同胞的子弹下。

    他的骨灰被送回热//那//亚后卡洛斯的母亲痛哭了三天,紧接着在家族的逼迫下改嫁了。

    年仅五岁的卡洛斯被送回加洛林家族抚养,他们一家的财产被家族内部完全侵吞后,他的作用也就没有了,作为一名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卡洛斯被家族送到了孤儿院抚养。

    实际上是林登万的卡洛斯显然不会接受这样的命运,但是他并不是某些天赋异禀四五岁就能眼冒金光胸口碎大石乃至举起几万斤重的石头的非人类,他知道自己的身体还很弱小,因此他在孤儿院里呆了三年。

    逃离了孤儿院的卡洛斯自然不可能回到那个背叛了自己的家族,因此他选择了另一条道路,一条在那个拿破仑如日中天的时代看似完全没有前途的道路。

    “杜乔大叔,我回来了。”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卡洛斯推门而入,那味道把整间屋子里的人都熏地站了起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酒馆样式的屋内,正在柜台上擦拭玻璃杯的中年大叔看上去就是卡洛斯所说的杜乔了,长着一撇小胡子的他也是屋内唯一没有被卡洛斯的恶臭惊吓到的人。

    “卡洛斯,我觉得你应该先去洗个澡,恩莱科,给卡洛斯准备一身干净衣服。”

    ******

    1810年的北意大利正处在法国人的不断**之中。1809年的奥法战争由法国胜利而告终,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只不过是极为短暂的和平,盘踞在东欧的俄国巨熊并没有臣服于拿破仑的脚下,虽然俄国人热衷于学习法语,聘请法国教师,上流社会学习法国的生活方式,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被法国人统治。

    意大利国王,拿破仑的妹夫缪拉和干儿子欧仁大概也明白这一点,他不断地加强对意大利人民的压榨,恨不得将人们骨头里的骨髓都榨出来。

    上有所好,下必顺之。缪拉和欧仁手下的法国士兵们同样视意大利人为牲畜,每一个来过意大利的法国士兵的手上都欠下了无数意大利人的血债,他们钱袋里叮叮当当的金币上隐约可见意大利人的血沫。

    而为了与法国人相对抗,原本仅活跃于两西西里烧炭山区的烧炭党人们也将自己的势力伸向了北意大利,而热//那//亚城一角的这间“皇帝”酒吧正是热//那//亚烧炭党人们的基地之一。

    杜乔正是“皇帝”酒吧的主人,也是热//那//亚烧炭党人的领袖,负责接收总部的指令、吸纳新成员以及策划一些对法国人的行动。

    卡洛斯之所以被法国士兵们追逐,正是因为正在进行偷窃计划的他被法国人发现了——这对卡洛斯来说算是日常娱乐了,那些法国佬虽然双手沾满了意大利人的鲜血,但是信仰天主的他们一时半会也下不了决心对孩子出手,而这正是卡洛斯为数不多的资本之一。

    “这是我从爱德华中士那里‘借’来的。”洗干净了的卡洛斯拿着从那堆散发着恶臭的“衣服”里翻出的一张折起来的纸,把它递给了杜乔。

    “嗯,我看看……”杜乔大叔没管纸上隐隐散发的臭气,就这么检查了起来。

    “这次你立大功了,卡洛斯!”杜乔猛地把纸往桌上一拍,响声惊动了酒馆里大部分的人,他们纷纷把目光投向杜乔和卡洛斯。

    卡洛斯看了看这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是爱德华中士远在巴黎的老婆寄给他的,上面充满了他老婆对他的思念之情和希望他尽快把钱寄回家的真挚感情。

    “大叔,这只是一封普通的家信而已啊,为什么你如此激动?”卡洛斯有些不解。

    “我亲爱的卡洛斯。”杜乔摸了摸卡洛斯的脑袋,顺手还把一片泛黑的橘子皮从他黑色的卷发里拎了出来。

    “这封信可不单单是讲老婆向丈夫要钱那么简单。”杜乔循循善诱,“巴黎是波拿巴的统治中心,巴黎社会的一举一动都能够看出波拿巴的心思。”

    “就好像在这封信里,我不仅看出这个倒霉的爱德华中士被人戴了绿…咳咳,之外,嗯,之外!”

    “上面写到巴黎的物价上涨——这说明拿破仑治下可能开始出现物资匮乏的情况;这里提到上断头台的人越来越多,大概是反抗拿破仑统治的人越来越多了;另外这边堪称琐碎的有关巴黎详细物价的表单——这个女人在想些什么?把巴黎市场的行情写进信里诉苦就能从丈夫手里弄到钱吗?”

    杜乔显然有些不耐烦这些该死的花体法语(天杀的我要先把花体法语翻译成法语,然后再把法语翻译成意大利语!——杜乔语),不过他还是把话接了下去:“大部分的行情都不重要,但是她恰巧提到了巴黎的铁价——再对比一下热//那//亚的铁价,卡洛斯,你能想到什么吗?”

    “足足高了二十个里拉!天哪,拿破仑想要做什么?”卡洛斯想到了什么,叫了出来,虽然他是个心理年龄二十多的人,但是在杜乔等人看来仅仅十岁的他已经非常成熟了。

    “等等,最近不是说亚历山德罗少校正在筹集一批物资……难道?”卡洛斯问道。

    “就是这个难道,卡洛斯,你发现了盲点!”杜乔赞赏地说道:“我相信巴黎居高不下的铁价会让我们可爱的皇帝陛下稍微有些困扰,以至于要从其他的地方采购,像是帕尔马,像是摩德纳,像是……”

    “像是热//那//亚。”

    “没错,我的小机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