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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帘上扬，展天白刚刚夹起一口青瓜茭白丝，手就这么悬在了半空中。
“传魂丹？”
“传魂丹是代代青鸾宫宫主注入内力炼制而成，拥有神奇的功效，只有一颗……璃王爷为了这颗传魂丹，险些和尹陌同门相残。”
听到这里，展天白眉宇间不自觉蹙了一下。
“在我的极力阻止下他们两人没打起来，可是尹陌坚决不肯将传魂丹相让，于是璃王爷差点跪下来求尹陌。”
“什么？！”展天白目瞪口呆。
沈玉岚面色平静，透出一丝丝哀伤，“俗话说得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展天白，璃王爷是做了很多很多错事，但他的初衷……是因为爱你。”
“……”
“我承认，我是璃王爷找来的说客，不过我也知道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是不可能让你就这么原谅璃王爷的，换做是我，我也办不到。”
“……”
“只不过，璃王爷为你做过的事，我希望你能明白，就这么简单。”
沈玉岚说着站起身。
“这些菜都是我用心烹制的，你喜欢的话就多吃一些……”将食盒收拾好，沈玉岚迈开脚，又扭着身子对展天白说：“展天白，璃王爷是因为不懂爱，不懂珍惜你，所以造成了今天的局面……而现在，主动权易主，掌握在了你的手上。若是你爱璃王爷，就放下仇恨……这样一来你也不用羡慕我和尹陌了；若是你恨璃王爷，那就更要爱惜自己，吃饱睡好，有朝一日才能离开王府，走自己想走的路。”
说完这番话后，沈玉岚离开了。
王府大门口，端木璃等在那里，像一尊一动不动的雕塑。
“璃王爷……”
“他怎么样？”端木璃一脸担忧地问沈玉岚。
“菜还算合胃口，只不过……”
见沈玉岚欲言又止，端木璃已经猜到了。
展天白还是没有原谅他……
搞不好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端木璃静静地闭上眼睛，剑眉痛苦地拧成一团。
沈玉岚无声叹了口气。
“璃王爷，人心都是肉长的……玉岚一直坚信，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点到为止，沈玉岚提着空空的食盒离开了王府。
展天白的房间里，又变成独自一人的他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寂寥。
沈玉岚做的菜每一道他都吃了几口，虽然食欲还是不太好，但比起之前好了太多。
目光飘向那些精致可口的小点心，他定睛看了看，发觉有一块红色的糕饼和其他的几块看上去不太一样，就像是做失败了的成品。
乌溜溜的眸子在眼眶中打了两转，展天白将那块“与众不同”的糕点拿了起来。
“这是……”
是端木璃做的吧？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展天白就是觉得这块“与众不同”的糕点并非出自沈玉岚之手，而是端木璃亲自做的。
盯着这块糕点看了良久，展天白张开嘴，轻轻地咬了一口。
“好难吃……”
舌尖伸了出来，展天白强忍住想吐的感觉，还是逼着自己把嚼碎的点心咽了下去。
果然他猜得没错，这一定是端木璃做的。
有些好奇端木璃是如何把食材做的如此难吃的，展天白哭笑不得。
心中的结并没有解开，但对于端木璃，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爱上端木璃是断然没有可能的……
但是恨端木璃……
展天白眉心微蹙，摇摇头。
他恨端木璃吗？
轻垂眼帘看着手中被他咬了一口的糕点，虽然点心难吃至极，可他还是再一次将点心送到自己的嘴边。
就在这时，端木璃回来了。
长睫毛一抖，展天白匆匆忙忙地将还剩半块的点心藏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我打扰到你吃饭了吗？”端木璃看着坐在餐桌旁的展天白，轻声问。
“没、没有……”展天白快速吸了一口气，心脏砰砰直跳。
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不想让端木璃看到他在吃端木璃亲手做的那块点心。
视线飘向食盒，端木璃在发现只有自己做的那块点心不见了的时候，眉心不由蹙起。
果然他做的东西太难吃了，一定是被展天白给扔了吧？
“展天白，如果你喜欢沈玉岚做的菜，那我以后常叫他做给你吃。”
“不必麻烦了。”展天白摇摇头。
“那我叫他来看看你也好。”
“看见沈玉岚……”端木璃话音刚落，展天白就把话接了过来，“就会让我想起自己曾经是被卖到怡香院的小倌。”
“……”
两片薄唇张了张，一股凉气灌入端木璃的喉咙之中，冷意在肺部扩散。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回想着沈玉岚对他说的这十六个字，本打算就此离开的端木璃反而靠近展天白。
展天白顿时有种汗毛倒竖的错觉。
有恐惧，有紧张，还有……
兴奋？
用力闭上眼摇摇头，展天白噌的一下站起身，往旁边迈了一步，与端木璃保持距离。
端木璃脚下一顿，咬了咬下嘴唇。
窗外残阳褪去，皎月高悬。
“展天白，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总在王府呆着……不闷吗？”
“……”
低下头，展天白不语。
现如今，端木璃已经给了他极大的自由，他可以随意出入王府，只不过每次都不会走太远，因为他心知肚明端木璃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尾随。
见展天白不搭理自己，端木璃的心七上八下的。
“那……要不要去赏花？”
眼帘猛地一抬，展天白看向端木璃的眼神带着强烈的愤怒，“赏花？然后再把我送给南楚高官么？”
“不是……”端木璃一时间惊慌失措，“我不是那个意思……”
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端木璃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白痴一样。
好端端的提什么赏花？提赏花只会勾起展天白的伤心事。
“那……我们去喝酒？去怡香院喝桂花酿？”
“晚上去怡香院，是让当初那些差点买下我初夜的南楚权贵看看我现在活得四肢健全么？”
“我……”
端木璃被展天白噎得无言以对。
抓了抓后脑勺，端木璃在展天白的房间里踱了两步，“那去听戏？”
“没兴趣。”
“去游湖？”
“不喜欢。”
“去放孔明灯？”
“又没过节。”
端木璃没辙了，一个头两个大。
第一次看到端木璃如此笨拙的模样，展天白暗暗在心底发笑。
“算了，我看我还是去练剑好了。”
转身拿起自己的剑，展天白刚要走出屋子，突然被端木璃一把拉住手腕。
“放手！”
展天白皱着眉头，声色冷淡。
端木璃松开手。
“我只是想陪你一起做点什么……”
“但我不想你陪……”话刚出口，展天白又突然改口：“端木璃……不如这样，你陪我练剑，跟我过几招吧！”
“什么？”端木璃两只眼睛睁大几分。
握着剑站在他面前的展天白，虽然身上没穿战甲，不如当初魁梧，事实上也的确瘦了许多，但仍有着当年在战场上雄姿英发的影子。
端木璃的心脏顿时砰砰砰地跳动起来。
想吻展天白的冲动炙烤着他的神经，端木璃觉得自己快疯了。
从端木璃那双火热的眼睛里看出了内心压抑不住的欲望，展天白下意识别开头。
宛如被当头浇了盆冷水，端木璃强迫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冷静下来。
这个时候冲动就玩完了！
“好、好……我陪你练剑。”
试图用练剑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端木璃回房去取自己的佩剑，步履匆匆。
……
庭院里，展天白与端木璃面对面，双方手中各持一剑。
月色与灯火勾勒出两人玉树临风的身影，凛冽秋风卷起，衣袂猎猎作响。
空气的味道，变了。
看到展天白和端木璃两个人像是要生死对决似的，侍卫丫鬟立刻将这件事传开，眨眼间，整个王府上上下下都知晓了这件事。
蓝沁与弦歌二人结伴过来围观，李管家、朱凤、香玲也陆续凑了过来。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但站在偌大庭院正中央的展天白与端木璃二人却我自岿然不动。
“王爷……王爷要多加小心啊！”弦歌忍不住喊了一嗓子。
站在旁边的蓝沁一如既往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只是眉心微微地蹙了一下。
“展公子……”香玲两只手用力绞手帕，一脸担忧。
朱凤原本应该担心端木璃的，可是端木璃与展天白面对面站着，身材瘦削单薄的展天白怎么看怎么更惹人心疼。
“展天白那家伙……搞什么啊，找死吗？”朱凤小声嘀咕。
凉丝丝的秋风吹起展天白的额发，发丝凌乱，令正对面的端木璃的身影模糊了几分。
“展天白！”
端木璃大声叫了展天白的名字。
“你内力还没恢复，只比招式，点到为止。”
铿锵有力的声音震动展天白的耳膜，展天白勾起唇角，笑了。
“你可以点到为止，但我不会。”
眼帘刷的一下上扬，端木璃张口结舌。
展天白的意思是……
“你要杀我？”
“不行？”展天白笑着反问。
冷冰冰的笑容挂在展天白的脸上，多了几分惊艳和邪魅。
端木璃突然放声大笑，笑声狂放不羁。
“哈哈哈……死在你的手上么，也算死得其所了。”
“不要啊王爷！王爷！”
旁边，弦歌又在嚷嚷了。
蓝沁不由往旁边躲了躲，靠近朱凤。
以前有朱凤在的时候，聒噪的是朱凤，没想到现在变成了弦歌。
蓝沁也是无语。
“端木璃，我不会手下留情的！”展天白抬高声调，话音斩钉截铁。
“放马过来吧！”端木璃朝展天白勾勾手。
恍惚间，两人都找到了当初在战场上棋逢敌手、刀光剑影的感觉——
刺激！
风，骤然停止。
同一秒，展天白与端木璃一齐拔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