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杀弟

朝暮天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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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儿,这个孩子是?”李梦雨看着敖天身后的林雪,美眸中露出疑惑。

    此时她与敖天注意力都在林雪身上,并未注意到,敖战在看到林雪后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敖天身后,林雪紧紧攥着敖天衣服,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向敖战与李梦雨,有些畏惧,有些好奇。

    此时的林雪已换上了一身漂亮的衣服,脸上的污垢也不见了踪迹,露出了她原本漂亮、可爱的脸蛋。只是她的目光中依旧有掩不去的惶恐。就在不久前,她经历了于她而言堪称神奇的事情,身旁的这个男孩与他的弟弟妹妹竟然带着她在云端之上穿梭翱翔,来到了这个美轮美奂的地方。在他给自己吃了颗丹药之后,自己原本因营养不良而稍显病态的肤色与枯黄的头发突然间像是重新焕发了生机般恢复正常。

    这些于她而言都是从前不可想象的,只是她也不知为何,跟在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孩身边,有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安全感。似乎只要有他在身边,无论再大的风浪他都会替她挡住。

    “雪儿,别害怕,父皇与母后很随和的。”敖天先是转过头安抚了下林雪,随后便将林雪的遭遇告诉了敖战与李梦雪。

    听闻林雪遭遇,敖战夫妇均是心疼起了眼前这个小姑娘。李梦雨蹲下身子抚摸着林雪柔顺的头发微笑着道:“没事,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以后你就跟在天儿身边吧,让他保护你。”敖战看出林雪对敖天的依赖,索性就让她跟在了敖天身边。随后又对敖天说道:“天儿,以后你可要照顾好雪儿,不能让人欺负妹妹,知道吗?”

    “知道,你们放心吧,我会保护好雪儿的。”敖天学着大人的样子挺起自己的小胸膛,用小手重重拍了拍,向敖战夫妇保证道。却没有想到自己小小的身躯做出这样的动作非但没有男子汉的气概,反倒有几分滑稽。敖战夫妇都被敖天逗乐,就连原本一直未曾说话的林雪也露出了笑意。

    “父皇,大哥闭关还没有出来吗?”眼见自己的动作非但没有起到意料中的效果,反而逗乐了几人,敖天连忙转移话题。也不知是真的关心敖宇,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不过提到敖宇,敖战夫妇却都收敛了笑容。

    “还没有,你大哥此次闭关突破龙神诀第九重所需的时日只怕不会短。突破龙神诀第九重,不仅是对元力修为的考验,更为重要的是还会有心魔幻境的出现,只有战胜心魔,走出幻境,才能成功突破。元力上我不担心,只是你大哥体内煞气只怕会在幻境中对他造成影响,这才是最危险的。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这段时间千万不能去打扰你大哥,知道吗?”敖战凝重地道。

    敖战历时十年,翻阅无数古典,走遍了大陆终于找到了控制敖宇体内煞气的办法,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便能成功,那就是以世间至精至纯至阳的紫金帝龙血为引,再利用突破龙神诀第九重的心魔幻境来帮助敖宇控制身体里的煞气,只是这个过程十分凶险,若是失败,修为无法突破只是小事,敖宇只怕也会提前被煞气控制,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恶魔。

    龙神诀乃龙族镇族功法,共有十重,大多数龙族族人只能将其修炼至第三重,少数可修至第四至第五重。唯有天资极高、性情坚毅者方有可能修炼至第五重之后,而作为龙帝的敖战已将龙神诀修炼至最后一重。

    龙神诀也与仙界的帝诀,魔族的天魔诀,共同被誉为天穹三大法诀。三大法诀也都分为十重,只是仙界与魔族之中都没有将帝诀或是天魔诀修炼到第十重之人。帝乙、魔尊虽将帝诀、天魔诀第九重已修炼到极致,离突破只有半步之遥,然而正是这半步,他们耗费无数心血却都无法跨过,也因此仙界与魔族离龙族始终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敖天用力点了点头,严肃地说:“嗯,我知道,我不会去打扰大哥的。”林雪虽不知敖天口中的大哥是谁,只是听到敖战的话也跟着紧张了起来,精致的小脸之上满是担忧之色,一双小手也更为用力地抓着敖天的衣服,好像正闭关突破的是她一样。

    “好了,你先去给雪儿安置住处吧。”敖战看到林雪可爱的模样笑了笑,对敖天说道。

    “父皇、母后再见。”

    见敖天与林雪走出房间后,敖战脸上笑容收敛,重又皱起了眉头。

    李梦雨注意到敖战表情变化,问道:“怎么了?”

    “雪儿这丫头有点问题。”敖战答道。李梦雨刚想问林雪有什么问题,只是还未开口,二人身前空间一阵荡漾,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男子单膝跪地道:“陛下,龙母。”

    “起来吧。”

    待男子站起,敖战问道:“你为何没有同天儿一起回来。”

    中年男子名叫敖魂,龙族中一个传奇般的存在。他的本体仅是一条黑龙,资质更是平庸。然而他却凭借惊人的毅力与不懈的努力将龙神诀修炼到了第八重巅峰,与尚未突破的敖宇不分上下。十年前,敖魂对外宣称要闭关冲击龙神诀第九重,只是不久却传出其突破失败,神魂俱灭的消息。龙族中许多人都为其扼腕叹息。只是除极少数人外,没人知道这只是敖战故意散播的消息,目的是为了让敖魂在暗中保护敖天,这一点连敖天本人都是不知。这也是敖战放心敖天到龙族之外去的原因,否则即便他对自己与龙族有多么强大的信心,也不敢让敖天这个能够打破天穹大陆平衡,被无数眼睛盯着的帝龙随意在外游玩。

    “方才在人界中有人欲对二殿下不利,我与那些人缠斗,因而回来晚了些。”敖魂微低着头,语调平淡,像是在说着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

    “看得出是什么人吗?”敖战语气同样平淡,然而他的眼中却现出危险的光芒。

    “看不出。这些人修为极高,出手之间狠辣至极,可以看出对二殿下抱着必杀之心。我本留了一人性命,只是还不待我问什么他便自杀了,便是尸体也自行化为了粉末。”

    敖战沉默片刻,对敖魂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敖魂离去,李梦雨来到敖战身旁问道:“你方才说林雪有问题,会不会跟她有关?”

    敖战摇了摇头,说:“跟她没有关系。我说她有问题是因为我感受到在她体内似乎封印着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这力量之强便是连我都感到一瞬间的心悸,我想这件事那丫头自己应该也不知道。”

    “为什么会这样?不会对她有什么危害吧?”虽是第一次见到林雪,但看见林雪的第一面李梦雨就喜欢上了林雪,此时听敖战如此说,她也不禁也林雪担忧起来。

    “据天儿所说,她母亲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么此事想来应与她的父亲有关吧,她的父亲很可能是一个修行者,而且修为必定不低,不过那股力量对她倒没有什么危害,利用得当对她的修炼还会有很大的帮助。”敖战道。

    李梦雨点了点头,又是面露忧色地问道:“那又是何人要行刺天儿呢?”

    “天儿出去的消息除了龙族内部之人,外族人又如何得知。”敖战冷笑道。

    “你是说他们?”

    “希望不是他们,否则……”敖战的眼神之中有着丝丝杀意蕴藏其中。

    ……

    离散的白云在身后阴云的驱逐下四散而逃,转眼间已是阴云密布。狂风在龙谷中肆虐着,几条巨龙身影却依然在龙谷上空翱翔,偶有几声怒吼传来,分不清是龙吟还是风啸,要变天了。

    龙宫之中,敖战身着黑色龙袍坐于龙椅之上。大殿中央站着十人,便是龙族十大长老,他们与上代龙帝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十人掌管长老院,长老院中共有长老不下百位,唯此十人地位最高。

    “几位长老有何事吗?”敖战向几人问道。

    “陛下,近年来妖界之中出现了一个叫做妖寂的人,此人来历不明,一身修为已是登峰造极。他先是收服妖界中一些弱族,随后便开始向妖界各强族挑战,想要统一妖界众族。白虎族、九尾狐族、腾蛇族等众多强族已然归顺,只怕不久他便要统一妖界。而一旦妖界统一,必将成为不弱于仙界与魔族的势力,到时也将成为我龙族的威胁,是否要阻止此人,还望陛下定夺。”十人中左起第一人说道。

    这人须发皆白,脸上也有些许皱纹,看去就如一个普通的老人,只是他身上的那股高傲之气却非常人所能比拟。说话之时,双眼微闭,面色平静,丝毫没有面对龙帝所该有的恭敬之色。

    “大长老多虑了,我龙族一向不参与大陆之上的争斗,此人欲统一妖界,与我龙族何干。就算他真有心犯我龙族,我龙族又有何惧?”敖战平静地道,并没有因为老者不敬的神色而感到奇怪,显然他已习惯了如此。

    “一切听从陛下的意思。”这大长老依旧未睁双眼。他向敖战说起此事也只是例行公事,他自己也并未将那妖寂乃至整个妖界放在心上。

    “几位长老还有何事吗?”。

    敖战话音刚落,便有一人慌忙跑入殿中,跪伏在地,急道:“陛下,不好了,大殿下他……他……他……”

    “大殿下怎么了?快说!”见来人神情慌乱,敖战以为敖宇闭关出了意外,急忙起身问道。

    “大殿下他……他把三殿下还有……”说到此处,此人又战战兢兢抬起头看了一眼十大长老中左起第五位,也就是五长老敖震山,随后再次低下头,继续道,“还有敖南世子给……给杀了。”

    那人说完便浑身颤抖地伏在了地上,汗水自头顶流入他的眼睛,他也不敢伸手拭去。

    殿中几人听到此话脸上皆是布满震惊,就连那一直微阖眼眸的大长老也睁大了眼睛,惊异的神情牵动他本不深的皱纹,形成沟壑,遍布面上,看去更加苍老几分。

    “你说什么?”敖战与敖震山都是不敢相信他们所听到的,不由再次问道。

    “大殿下将三殿下还有敖南世子给杀了。”那人浑身颤抖,断断续续地道。

    众人似乎还无法接受这个消息,大殿之内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唯有那来禀报的侍卫的喘息声仍旧响着。这安静的氛围直欲让他喘不过气,于是他的喘息越来越急,他那身体与盔甲再抑制不住心跳的声音,心跳声、喘息声在大殿之上交替而奏。

    片刻后,敖战问道,“在什么地方?”十位长老也随之望向那个侍卫。

    “就在三殿下的宫中。”这人说完,将头趴在地上,不敢看敖战及几位长老,过了一会儿,他见殿内没有丝毫动静便慢慢抬起头来,才发现殿中已经只剩下他一人,敖战他们早已不见了踪迹,他终是无法继续支撑,一头栽倒在地。

    星殿,龙族三殿下敖星的宫殿。龙族四位皇子的宫殿均是以他们名字来命名,分别是宇殿、天殿、星殿和辰殿。此时的星殿之中已是一片狼藉,整个宫殿都被鲜血染红,尸体、尸块散布其中,而房间中央,一群身披黑甲,手持长枪的甲士正小心翼翼将一人围在中间,却没有一人敢上前去。那人浑身鲜血,一滴滴猩红的血液自其手臂滑至指尖落下,他的双眼之中一片血红,像一头野兽般低吼着看向围拢的甲士。

    “吼!”

    突然间,那人一声怒吼,一把抓起两名甲士,双臂微震,那两名甲士便被其撕裂,鲜血四溅。就在其又欲动手之时,一声大喝传来。

    “宇儿,住手!”

    随即,敖战与十大长老便出现在了殿中。星殿中的景象,纵是敖战与十大长老这般见惯血腥场面之人也是皱起了眉头。

    刚一现身,敖震山便四处张望着,寻找着敖南的身影。只是此时的星殿中满是尸体,且尸体之上沾满了血液,一时间难辨面目。

    听到喝声,敖宇停住了手上动作,转身看向敖战几人。

    “看来是被煞气控制了。”看清敖宇的样子后,敖战立刻明白了敖宇的情形。

    敖宇此时已被体内血脉中的煞气所控制,失去了意识。不认识任何人,脑中只有杀戮二字,只见他右手成爪,又怒吼着向敖战抓去,爪风之中有着龙吟之声响起,这龙吟声中充斥着残暴、邪恶之意,似是要将世间所有生灵屠尽。

    就在敖宇即将碰到敖战时,敖战周身却有一层璀璨金光浮现。那金光看似薄弱,可任凭敖宇如何用力,也无法将其穿透。一击无果,敖宇刚要再有所动作,却已经倒在了地上,而敖战的一根手指正停在敖宇原本的额间位置。看见这一幕,那大长老眼睛微微眯起。

    “将大殿下带下去吧。”敖战面露悲痛地道。随即两名甲士赶忙将敖宇抬了下去。

    “南儿!南儿……”五长老敖震山悲怆的声音在星殿内响起,他已找到了敖南的尸体。五长老跪坐在地,怀中抱着一具男孩的尸体不断哭喊着。可任凭他如何哭喊,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敖战看了眼五长老后,便向四周望去,寻找着敖星的身影。忽然间,敖战的目光停在了他右侧不远处的地方。那里几具兵士尸体静静躺着,而在几具兵士尸体下压着另一具尸体。这具尸体只有头部露了出来,看其容貌,正是敖星。

    敖战面色悲怆,一步步向那里走去,眼眶微微发红,不再平稳的呼吸却未使他的步伐紊乱,相反,他走得异常缓慢,像是背负千斤之鼎。他终是走到了敖星尸体旁,蹲下身子,将儿子身上的几具尸体挪开,随后伸出颤抖的手指去探敖星的鼻息。

    以他的修为在第一眼就已经感知到,这具身躯早已没有了丝毫生机,只是他却不愿相信,他更愿意相信是自己的感知出现了错误,他幻想着能在敖星身上感受到一丝生命的气息。然而那终归只是幻想,作为世间修为最为高深者,他又怎么可能感知错误。在确定敖星已经去世后,敖战双眉紧锁,眼睛颤抖着合上,两滴眼泪悄然滑落。

    “星儿!”“三弟!”“三哥!”

    此时李梦雨与敖天、敖辰也已闻讯赶来。李梦雨扑到敖战身旁,抱起敖星,眼泪不断自眼眶流淌而出。她撕心裂肺般哭喊着敖星的名字,娇躯不断颤抖着。此时的她,身上已没有了身为龙母高贵、圣洁的气质,她只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她抽泣着想要对敖星说些什么,可是她的心中却像是压着什么东西,使得她喘不过气。她张开嘴,用尽全身的力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敖天、敖辰还有敖天身后的林雪也已泣不成声,星殿内到处弥漫着悲痛的气息。

    敖战看了泣不成声的妻儿一眼,慢慢站起身子,一步一晃地走到了殿门之外。他抬起头,望着天空,泪水再度滑落。

    “轰!”

    一声响彻天地的雷鸣之后,凝结多时的大雨终于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