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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里维亚下属真理会内。
一群魔术师正围绕着一张狭长的方桌争吵。他们的吐沫星子激烈的能喷到对方脸上。
会议室内的光耀水晶放射出包容的光,愿意将他们笼罩在一起。但人们拒绝了它的请求。
坐在首座的此时只能深吸一口气。兰里维亚的城市等级太低,和它旁边刚刚沦陷的吉所里特是一对难兄难弟。要是拿最直观的生产总值来进行估量,他们这两座城只能沦为其他城市的计量单位。也正是因为如此,首座的这位魔术师身为兰里维亚的分会会长,连自己的专属研究室都没有。
他明白自己镇不住这个场面,只能拖延时间——直到王室空降的谈判官与双阳教派协谈好事宜,他才能借着和谈的条约对底下的魔术师施加命令。
但现在,他只能看着眼前的魔术师们进行无休止的争吵。
这次争吵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魔术师们愣是死活不肯退让一步,他们轮番接力,各执己见,互不相让。而身为会长,他不得不坚持坐在这里,等待会议的结果。
我受不了了。会长心想。他已经一天一夜未睡,甚至在这个位置上未曾移动一步。眼前的光景昏昏沉沉,就好像有魔法师对他施加了催眠魔法一般,令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皮,时刻都有可能昏厥。
会场如战场。两方的议题关乎到真理会暂时的立场。当他们看见教会的雕像被替换,就明白王室未能解决双阳教派的问题,甚至双阳教派的侵蚀还深入了。
问题的关键在于双阳教派是一个邪教组织。教会虽说一家独大,却也没有达到不容许其他宗教存在的地步,但双阳教派是教会认定了的邪教。
而双阳教派在推倒教皇雕像之后,居然反而受到许多民众支持。这既是因为他们信仰了太久的双阳之神,在教皇改变神像之后就一直心有怨意;也是因为双阳教派一直在民众间有所渗透。
死去的信仰仍能绽放出火花,那更不用提假死的毒蛇。虽说教皇为了改变教义确实给民众们带来了不少福利,但时间的要挟令其难以成效。而当真理会意识到这一点时也已经太晚了,他们离平民比教会更远。
双阳教派拿下吉所里特可谓是兵不血刃——他们不会伤害平民,任何教会都需要信仰。而王室也不可能一口气清洗掉整个城市,尽管每个人都可能是潜在的邪教信徒。因此王室采取了谈判的态度,但就目前来看,谈判未果。
王室还要继续谈判下去。真理会的魔术师们已经等不及了:兰里维亚目前可以说已经有大半部分被双阳教会掌控。看看市中心的那座教堂,以及其他的分教堂吧!一些神职人员为了工作甘愿被腐化,开始传播崭新的教义。大部分神职人员的命运还是被撤职甚至杀害,然后他们的职位上填补起新面孔。
那么身为真理会,身为最重要的势力之一,他们应该做何态度。不论王室如何作为,他们是不是都应该反抗双阳教派的侵蚀,来保证自身的纯洁?
会长也是这么想的。但当他召开这个会议之后,发现为时已晚。他满怀信心地认为绝大多数,甚至所有的魔术师都能够赞成他抗击双阳教派的提议。但其中的半数魔术师脸色微变,他还记得这场论战的开头第一句话是:
“重拾双阳之神的信仰也没什么问题。”
于是他骇然起来。这句话有两种解读:
1,我觉得教皇把教义改掉是有问题的。
2,我赞同双阳教派的做法。
于是很快有人反应过来:
“这么说,你是邪教成员咯?”
一场检测邪教成员,以及商议该如何面对双阳教派的舌战就此拉开帷幕。
每个人对于邪教成员的定义标准不同。对于赞同双阳教派做法的,无一例外都被打成邪教。但仍然信仰双阳之神的该怎么定义呢?
就算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支持双阳教派的做法,甚至咬牙切齿地认为双阳教派是邪教,但人们还是会将他们认为是潜在邪教份子。
有人向这些信仰双阳之神的人提出质问:
“如果双阳之神给你们降下‘神启’,让你们去帮助双阳教派,你们该怎么办?”
“神启”这种传说中的现象很少,但绝不是没有。他们面露难色难以答出,自然要被打成邪教分子。
现在除了登记员等基层成员,以及店长,考官等中层干部以外,整个真理会中高层都在开会。因此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为了能够保持真理会的报名数量,吸引人们继续前来报名,安排了几个信仰双阳之神的魔术师去当报名登记员。
这无异于是一种信号,在告诉整个兰里维亚的人:
我们真理会认可双阳教派的举动!
这种破事会长此时还不知道。但对于这位可怜的分会长而言,这种事也不重要了。当他发现有近半的中高层都有邪教成员嫌疑时,他便默默地向总部发送了紧急通讯以及一封辞呈。
这些信仰双阳之神的魔术师也给兹伦带来了误解。兹伦觉得真理会也已经彻底被双阳教派控制。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钻进贫民窟里,赶往所住的黑店。
即使是贫民窟,像兹伦这样身披着黑袍,走路踉跄还发出“铿铿”声的奇怪人士也不多见。撞见他的行人自然是避而远之,但兹伦在慌乱之中,没发觉有什么从身上遗落。
虽然他相比于两位学徒要见多识广很多,但面对这种情况还是慌了神。
兹伦跑回黑店急促敲响了房门。他看见莱诺那张憔悴的脸,向里探了探,惊慌地问道:
“拉依娜呢?”
此时也就拉依娜的精神状态比较健康一些。兹伦颤抖着钻进房间——不管怎样,他要进屋。他不想再看见太阳。
阳光一直很温柔,而且天上的太阳始终只有一个。可是兹伦不愿看见阳光,他钻进一个角落就蜗索起来。莱诺找了张小板凳坐下,慢吞吞地回答:
“到楼下去了。”
他抬了抬眼角看向兹伦:
“叛国罪……邪教什么的,我现在算是还能接受了。兹伦兄,你外出一趟,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回到黑暗中的兹伦镇静了许多。他挪了挪身子,远离过会会被太阳照射到的地方:“等拉依娜小姐回来,我们一起说吧。”
巧合的是,此时正好传来敲门声。
拉依娜感觉到兹伦缩在角落里,诧异道:
“外面出什么事了?把你吓成这样。”
于是兹伦绘声绘色地将发现整个兰里维亚都被双阳教派控制这件事讲述了出来。两人只觉得事情比以往还要严重,似乎双阳教派的渗透极快,并且令人防不胜防。
莱诺翻开师父的信,发现仍然收不到回复。他也带有某种恐惧感地避开太阳光线,向其他两人瞅瞅:
“那接下来怎么办?”
兹伦思索到:“首先我们要不要从兰里维亚离开?离开之后去哪?”
“现在我们没有退路。”兹伦摇摇头。“坐寻常交通工具一定会被发现,哪怕是我能从教派搞到真理会的特权机票也无济于事。”
“既然双阳教派已经差不多将兰里维亚渗透,他们一定已经将每个出入口给严格把控。”
“被他们标记的人数并不少,他们不会去刻意追查每个被标记的人。但只要出现在了那些干部的视野里,就会被盯上。”
“因此我们走正常路线离开是行不通的,总不能放拉依娜小姐一个人在这里。”
“那么只能够偷渡了。”
“我的建议是离开这里,回到克诺尼亚。不过……”兹伦沉默片刻,看向莱诺:“我觉得莱诺兄并不愿意离开莫特兰。就算我们成功从兰里维亚脱身,恐怕他也想着是要回王宫看一看。”
兹伦觉得此时还是回到克诺尼亚,好好积累增长实力,到时候等死水找上门来,先解决掉他的问题才是。如果现在又惹上双阳教派,那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麻烦。
不过他也能理解莱诺的心情。身为一国之王子,看着自己的国家发生了莫名的变乱,自然想要去做点什么。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做好了陪莱诺呆在这种危险地带的准备。
他没想到莱诺突然用劲地站了起来。他问向兹伦:“兹伦兄,我有个想法。”
拉依娜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她听见莱诺说:
“我打算自己一个人,去找到凯叔,问问最近宫廷里的情报,然后再做打算。凯叔之前来围堵我的时候,很明显是放水了的。我想他应该还站在我这边。”
“也可能是陷阱。”莱诺听到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到。拉依娜和兹伦互相看了看,随后前者说到:
“我记得当时那位魔法师把我们带走前,曾经和你的父母聊过一会。他把你具有稀有空间天赋的事情说了,这点我记得很清楚。”
“或许他们曾经不小心将这件事泄露出去。这样的话,那个幕后推手便知道派一些卫兵乃至魔术师都不可能抓得住你。于是就故意派你认识的人前来,等你自己上钩。”
莱诺思索片刻。他觉得拉依娜说的不无道理。但他下定决心一定要为了莫特兰,为了家人,也是为了自己做点什么。梦境渐渐逼近,与其被动接受,倒不如主动制服它!
“只要我学会更高层次的空间魔法,那些陷阱是不可能拦住我的。”莱诺深吸一口气,决定到:
“我今晚就去开辟第一个坐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