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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真的死了一次。然后,灵魂遇到了一个‘创世神明’,他把你复活了?”
听完徐林关于如何复生的讲述,南宫熙一脸狐疑。
在雁回关驿站的客房里,四个人正围坐一桌,想要探究徐林死而复生的秘密。
“神明之说,自古有之。我们七福地有拜‘三清四御’先天真神的传统,然后据我所知,四圣阁也有信奉的四方天域守护神。但你口中所说的‘创世神’,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听到这个,金鹏附和道:
“确实,我们……我们那边也没有听说过这个神明。”
萧崎也想了想,从小到大,自己听说过武神、财神、福神、河神、山神,甚至是门神、灶神,却没听说过“创世神”。
创世神……这世界,需要创吗?它不应该是自然形成的吗?
于是他跟着金鹏的话,点了点头。
徐林面上一脸尴尬,但他心里却暗喜。
呵呵……你们没听过就对了,这本来就是我瞎编的,为了把圣族守护者大人的身份给糊弄过去。
“徐兄,介不介意,我探查一下你的神台?”
看着徐林的样子,南宫熙有点不放心。
他此举,乃是借助天枢山的秘法,检查徐林的神台是否有邪魔入侵的痕迹。他有点担心,眼前这个徐林,该不会真的被人夺舍,或者鬼上身了吧。
“南宫兄请便。”
徐林并不懂这其中的底细,自然是无所谓的答应了。
南宫熙从怀里掏出一张灵符,以真气催动,灵符飞至火烛处燃烧殆尽。灰烬散落,竟凭空出现一道赤金色的符文在空中浮动。
这一手法术看的金鹏啧啧称奇,不过萧崎却一脸不屑,似乎自从徐林顶着“静乐往生符”诈尸之后,他就有点看不上修士们的符箓了,觉得那多半是糊弄人的玩意。
空中浮动的赤金符文在南宫熙的指挥下,如同一个灵活的小人,神奇地映在了徐林的额头上。然后南宫熙闭目凝神,食指、中指并指为剑,点在徐林的百会穴上。
徐林感觉脑中有了一丝丝清凉的感觉,还挺舒服。
很快,清凉的感觉消失,那道赤金色的符文也消散在了空气中。
南宫熙缓缓睁开眼睛,眉头舒展开。
“徐兄神台虽然混浊,但却完整、饱满,并无任何遭外界入侵的迹象。看来,是我多虑了。”
以南宫熙的境界,并不能施展灵魂层面的法术,所以这个符箓是他师尊洞玄真人给他防身用的。因此,对于这个结果,南宫熙自是深信不疑。
“那就好,那就好。”
金鹏与萧崎也安心了。
“徐兄,刚刚此举还请见谅,非我不愿意相信你的话。只是你所说之事过于奇诡,然后你……心思单纯,涉世未深,又对灵魂之事几乎一无所知。所以,我担心你身上的奇遇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
南宫熙略带歉意地朝徐林拱了拱手,金鹏与萧崎也对他投来关切的目光。
徐林看了看三人,一阵久违的感觉从内心深处缓缓生出。
这种感觉,他曾经在父母兄妹那感受到过,也曾在天碑学院的几位同窗那里感受过,最近一次,则是在张家村的村民那儿。
徐林眼前的这几位,虽是萍水相逢,却曾患难与共,一起经历过生死。所以,他自然是很信任他们的。
可惜,自己答应了圣族守护者不能泄露秘密,不然他肯定会将自己经历的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至于南宫熙说的,被人利用,他却是一点都没担心过。毕竟,那位“圣族大人”可是无数次救过自己命的大恩人,怎么可能骗自己?利用就更谈不上了吧,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书生,有什么可利用的?
“南宫兄言重了,我自然明白你的用心。不过,请你放心,我还是原来那个我。至于你说的奇遇,包括我身体上的神奇变化,都是那位‘创世神’赐予我的,所以不可能会有什么利用啦。”
南宫熙微微沉吟,还是决定提醒一下徐林。
“可是……徐兄,你不要嫌我啰嗦。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位你口中的‘创世神’,真的这么神通广大,他为什么要选择你,赐下如此多的福祉?”
徐林刚想回答说是机缘巧合,南宫熙又紧接着补充道:
“你可知道,我们天枢山传承近五千年,却从未听闻过任何‘神明插手凡人事务’的事情,更别提这种扭转生死的大事。一位神明,不,退一步说,即使不是神明,即便只是一位上古大能,如果他对你没有所求,他便没有任何理由插手你的生死。”
“呃……”
徐林被说的哑口无言。这些事,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之前在那个黑暗虚无的混沌空间里,他就问过那位“上古圣族守护者”,为什么会跟自己在一个空间里。
当时对方给的答案是,因为同处于须臾之间,顺手救了自己。至于后面那么多次的复活,自己为什么可以不经同意就使用他的力量,徐林没来得及问。
刚刚经过南宫熙的提醒,徐林似乎想起了一些更早之前的问题。
比如,当初自己为什么会进入须臾之间?最后李孚先师封印到自己这儿的缚誓者天魂又去哪了?
徐林觉得,自己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还是知道的太少了,而各方说的也都有道理,都不像是假的。
他突然觉得有点头昏脑胀,他不想再思考了。
“南宫兄,你说的这些我回答不了,我也想不明白。我只知道,我现在活过来了,既然活着,我就要做完眼前该做的事。”
徐林顿了顿,声音更坚定了一些。
“我要回家,让我的家人安心。然后把我知道的关于圣亲王的情报都告诉姜家,再去一趟同窗李栎的家,最后再去一趟青州老家找江源的家人。”
“至于剩下的事……既然无可奈何,我便安之若命。”
“好!徐兄豁达!我欣赏你!”
金鹏听完,大声赞许,重重拍了拍徐林的肩膀。
南宫熙却不以为然,他没好气地瞪了金鹏一眼。
听完徐林这番话,他反而更忧虑了。这个学子,身上带着数不清的秘密,经历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可他自己却完全没有应对的经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身边也没有能帮助他、引导他的人。
若是真如他所说的,只是神明眷顾倒还好,不过是傻人有傻福。可天底下,真的有这么简单的事吗……
思虑再三,他做了个决定。
“徐兄,你的青州老家在哪?”
“嗯?我老家在青州昌宁郡浦阳县。”
“你完成上述事情后,还有没有别的打算?”
“呃……暂时没有。南宫兄,你问我这些是何意?”
“徐兄,我护送你至京都后,需要先行返回一趟天枢山。回山后,我会尽力争取师尊的同意,若是他允许,我便去青州与你相会。然后,带你上天枢山,面见我的师尊,洞玄真人。”
徐林闻言,颇为惊讶。
“你要带我上七福地的天枢山?”
“不错。我实在不放心你身上发生的事情,虽然我解不开这些谜团,但有我师尊在,说不定就能拨开迷雾。至少,他能保护你不遭遇什么灾祸。”
“这、这……真的可以吗?”
“我自会尽力而为,不知徐兄你可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我早就对传说中的七福地心生向往了,可以见识一下世外仙山,那真是三生有幸啊!”
徐林收到南宫熙的邀请,兴奋的都不行了。去天枢山做客,对他这种普通人来说,原本是想都不敢想的奇遇。
“那就一言为定,先到京都,届时我们再约青州的汇合时日。”
“好!一言为定。”
之后,四人又聊起了那日夜间战斗的细节。南宫熙、金鹏与萧崎听着徐林讲述自己打败那个黑衣剑客的过程,都暗暗心惊。
“你利用自己不受源术影响的特点,假装中招,然后借此接近对手……果然是妙招。没想到,徐兄你也是个有急智之人。”
金鹏对徐林又多了一点钦佩,这个看上去傻乎乎的学子,不仅有情有义,且还有勇有谋。
“嘿嘿!我当时其实脑门一热,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又不会别的招术,只有一双拳脚,我想的就是怎么趁他不注意,靠近他。”
徐林听到夸奖,有点不好意思。
“然后他正好对我释放源术,中招后,我顿时感觉有一阵头痛,但这种感觉很快就消散了。我立刻想到,之前你们的源术打在我身上时,也是这种感觉。所以,我就假装这个源术很厉害,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没想到他真的上当了。”
“后面的事,就……就是一时冲动了,我也没想那么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为张家村的人报仇。”
金鹏听完,有点愧疚地说:
“哎!这个事情怪我,是我大意了,如果我不被那个奸人暗算,徐兄你也不用受苦了。”
“不,正相反。我觉得你‘疯’的刚刚好。”
南宫熙微笑着接话。
“你什么意思?讽刺我啊?”
金鹏有点不高兴地回道。
“别误会,就是字面意思。若是那夜我们两个一起出手,即便能够压制对方,也不可能一击击杀他。最终的结果,大概是要被此人逃脱。只有徐兄这种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弱者突然出手,才可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实现致命一击。所以说,还多亏了你的‘帮不上忙’。”
“哈哈,这就叫‘无心插柳柳成荫’。金兄也是大功臣啊,哈哈!”
听完南宫熙的解释,徐林和萧崎都大笑起来。金鹏也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可他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夸奖了,只能跟着大家一起尴尬地笑了起来。
四人继续交谈了一会,末了,临各自回房就寝之前,徐林又叮嘱了萧崎一遍。让他千万别忘了把自己没死这回事通知京都的家人。
不过萧崎却反馈说,雁回关内的姜家门人不知为何联系不上,只能通过官家的驿站传信回去,可能要慢个一两天了。
…………
中州,京都,“姜家老宅”。
从二哥那里出来,拿着一封“讣告”的姜暖云眉头紧锁,心里不停地骂着那个没安好心的二哥。
一大早姜磊就把她喊来,说是让她去帮忙传达一个重要的消息。还说什么若让门人去通知对方不够郑重,又说自己事情太忙没法抽身,最后合适的人选只剩下了她这个暂时“闲着的”姜家人了。
等姜暖云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后,才发现,这个“重要的消息”,居然是要去通知别人,他们家的儿子不幸去世了。
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噩耗,不用想,对方家人肯定是会悲痛欲绝,嚎哭当场。
姜暖云最受不了这场哭哭啼啼的场面了,她看了看手里的信,肠子都悔青了。
这个二哥,平常用不上她的时候,总是说教“身为女子,少抛头露面”,这会儿用的上她了,就不介意什么抛头露面了。
姜暖云恨恨地回头暗骂了几句,无奈地朝着信封上的“徐宅”地址走去。
路上,姜暖云的步履犹犹豫豫,她脑子里不停地出现对方一家人抱头痛哭的场面,弄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路过一处商街,姜暖云鬼使神差地走进了人群中。熙熙攘攘的路人,以及各种吆喝声,略微分散了一些她的注意力,让她感觉好受了些。
突然,走着走着,她似乎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眼前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老头,来,快给我算一卦。”
…………
天色已近黄昏,手中捏着“上吉”批言的姜暖云,终于还是磨蹭到了徐宅的门口。
这是一处并不气派的宅院,看得出来,这户人家在京都的经济实力比较普通。
她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门环。
“来了。”
里面有人应声。
门开了,一个管家模样的小老头出来答话。他打量了一会姜暖云。
“请问,这位夫人,您找谁?”
听到对方喊自己“夫人”,姜暖云也没多介意,直奔主题问道:
“这里是太师府府官徐坚徐大人家吗?”
“正是。请问您是哪位?有何贵干?”
“我是姜家的姜暖云,从太傅府来,有重要消息要当面告知你们家大人。”
“哦哦,原来是姜夫人,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姜暖云跟着管家进了客堂,下人给她上了杯茶。坐定下来的她,心里越发紧张起来,不停地演练、组织语言,以期委婉地告知这家人那个噩耗。
等了一小会,从里屋出来了一位身姿挺拔的清俊男子,看他的年纪,约摸也就二十多岁。
姜暖云看对方的步履,知道对方也是个习武之人,不过这个年纪似乎跟他二哥姜磊描述的“徐坚”有点对不太上。
迟疑之间,她竟忘了介绍自己,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对方。
这一边,徐坚并不在家中,长子徐清今日正好休沐在家,听见管家黄伯说有太傅府姜家来客,便急匆匆地出来见客。
徐清也没料到,这位客人竟是位英姿飒爽的女子。这位“夫人”看上去约摸三十多岁,脸上未施脂粉,反倒有习武者风吹日晒后留下的痕迹。但即便如此,她的容颜也不是普通的秀丽,尤其是一双灵动的眼睛,在武人特有的健康活力加持下,显得格外明媚动人。
徐清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特殊的女子,一时之间也只顾得愣在原地。
二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最后还是徐清作为主人先回过神来,恭恭敬敬地做了个揖。
“这位夫人,在下是徐坚的长子徐清,家父未及归家,不知您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姜暖云被人提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尴尬地挠了挠头,一副扭捏的姿态,半晌挤出一句话:
“嗯……那个……你们家里,除了你和你父亲,还有几口人啊?”
徐清一听,直接愣住。心想这个人怎么回事,到别人家里来也不说干什么,直接问别人家里几口人?
“恕在下愚钝,不明您是何意,还请夫人明示。”
“不要叫我夫人了。我还没有嫁人。”
徐清听到又是一惊,这个人看上去年纪不比母亲小多少吧,还没有嫁人?
他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传说”故事,据说中州姜家确实有个一大把年纪还没有嫁人的三小姐。但传说中,这位小姐长的虎背熊腰,青面獠牙,又加之力大无穷,寻常男子三五人近不得身,所以才嫁不出去。
难道……眼前这个姜家来客……是她!?
但无论是不是,这眼前的大龄“少女”都是姜家人,不可怠慢,于是徐清只好如实作答:
“家中还有母亲与舍妹在,不知夫……您是要找哪位?”
姜暖云一听,眉头皱了起来。
剩下都是女人了吗,好烦啊,我究竟是为什么要接这个差事!
她的本意是如果家里还有叔伯兄弟之类的,便一并叫出来,告知这个消息。
“算了,就跟你说也一样。”
姜暖云咬了咬牙,开始切入正题。
“你是不是有一个兄弟叫徐林?”
徐清一听到“徐林”二个字,顿时来了精神,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前凑了一步。
“徐林正是舍弟!您可是有他的音讯?”
“对。”
“太好了!不知我弟弟现在何处?”
徐清双眼闪着希冀的亮光,死死盯着姜暖云。
姜暖云被他这状态搞得心里发毛,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他……他……哎!”
姜暖云掏出一封信。
然后她一跺脚,把信往桌案上一拍,吼了一声:
“你自己看吧!”
说完,她站起来就往门外走,脚步极快,临到门口,干脆跑了起来。
徐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一头雾水,他看了看桌上的信,余光一瞥,发现地上还掉落了一张小纸条。
他捡起地上的皱巴巴的纸条,展开来。
上面赫然写着一句批言:
“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
徐清一脸茫然地看着姜暖云飞速逃窜的背影,心里不禁想着。
这人到底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