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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警署出来后,任秋玲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她走到车前发了会儿呆,这才有气无力的打电话给李明博,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现在的情况,随后问:“领导啊,这个地方不需要我嘛!干脆我回来算了!”
李明博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这是好事啊!这件案子很可能是灵异类案件,省上来的技侦专家又缠住了警方,那不是给我们一个不受干扰的查案环境吗?我派一支特战队支持你!总之一定要抢在那帮专家的前面破案!”
任秋玲眼睛一亮,“对啊!领导英明,我查案去了!”
她笑嘻嘻的上了车,挥手对还在发呆的老马他们说:“上车,我们查案去!”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她掌握的资料实在有限得很,靠手里的这点资料破案可能性实在不大。
“组长,我们从哪儿查起?”老马问。
任秋玲说:“先去春田小学,查一下吴家鑫的妻子。”吴家鑫可能是嫌犯,也可能是受害者。通过他的妻子了解一下他的信息很重要。
老马得意的点头说:“早就该听我的了。我的经验告诉我,这个案子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复杂。”
春田小学门外,吴家鑫的妻子摆的小摊一片狼籍,一些塑料的碗啊杯子啊摔得一地都是。任秋玲下车问了下围观的群众,结果被告知:吴家鑫的老婆被学生家长打得住院了。已经送到了重症监护室,还没有脱离危险。
“敢绑架我家明明,下场就是这样!”有个气愤不平的中年男人扬着拳头叫。“好啊!”其他群众拍手叫好。
任秋玲笑着说:“英雄,你被逮捕了!”
温小玉上前一个擒拿,把那家伙的手反扭起来,拷上手铐。围观群众不乐意了,“你们是谁啊?怎么乱抓人?”向任秋玲挤了过来。
任秋玲掏出枪,冷冰冰的说:“打人是犯法的。今天你们当中还有谁参与了打人的?过来吧!”人群散开了些。
任秋玲对老马说:“你带温小玉把这个家伙送到局子里,我跟黑皮去一趟吴家鑫住的地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可能那边也有动静了。”
老马驾车离开后,任秋玲与黑皮打了辆车,驱车前往吴家鑫的家。
吴家鑫有两套房产,都是当街的楼房,但是基本都租出去了。只有靠近街尾的那座楼房的二楼,才是他现在住的地方。
出租车还没有到街尾呢,就可以听到不太整齐的口号声:“还我儿子,还我女儿!”一大群人堵在楼房前面,挥着手臂在那里叫嚣。
任秋玲下车,带着黑皮拔开众人,然后听到二楼有姑娘的哭喊声:“救命啊,救命啊!呜呜……”资料上显示,吴家鑫有个女儿,名字叫吴三彩——当时生这个孩子的时候,吴家鑫的彩票中了三注末等奖,于是取了这么个有纪念意义的名字。
好不容易,才来到楼前。任秋玲却不说什么话,只是两只手抱在胸前,冷冷的注视着这些激动的家长们。
黑皮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跟在任秋玲身后问:“我该怎么做?”
任秋玲说:“什么也不要做,就这么看着他们就行了!”
那些学生家长弄不清这两人的身份,开始时还在叫骂着,后来渐渐的安静下来。
其实双臂环抱在胸前,是强烈的防御动作,通常的表达的含义为“拒绝交流”。美国有一任总统叫杰弗逊,他就用这个动作让围攻白宫的上千暴民自行退去。同样的,里根总统也做出过这样的动作,当时他宣布了“我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挣的。”然后他后退一步,双臂环抱,像愤怒的公牛一样梗着头。这里表达的意思依然是拒绝交流。
也许这些学生家长不知道这个肢体语言的具体含义,但是这个动作却让他们感觉到了压力。最后安静下来了。
楼上的某扇窗户里,吴三彩悄悄的探出头,打量了外边一眼。
“这两个人是吴家养的狗,打死他们!”有个青年在人群后面高声叫。
楼上,吴三彩缩回了头。
任秋玲眼中冒出火焰,冷冷的盯着那个青年。
学生家长们再次冲动起来,可以明显的看到人群中涌出某种波形的东西,像是蜜蜂的巢被攻击时蜂群的反应一样。这种波浪的涌动越来越急,这表示群体已经失控了,攻击就要开始了。
人群后,那个高个子的青年得意的狠笑起来。
任秋玲目光冰冷,不动如山。她的手已经碰到了枪套上。
黑皮不安的用手擦着大腿,因为紧张,他的两只手全是汗——他是狙击手,不习惯面对这样的场面。而且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向这些家长开枪——哪怕这些人会打死他。
这时,从大街上传来整齐划一的跑步声:李明博带着特战队赶来了!
任秋玲终于松了口气,大声说:“所有失踪孩子的家长,一会儿都跟我到警局登记!你们也希望孩子早些回来吧?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学生家长们有些心动了。
人群中,有几个青年扭头就要走。但是特战队已经封锁了两边街道,那些形迹可疑的青年观察了一下,然后回头装出无辜的样子,跟着学生家长们一起叫,“好啊!我们配合工作!”
李明博分开众人,进来问:“这是怎么回事?”
任秋玲叹息说:“有人泄露了侦办信息给学生家长。然后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从中挑拔,就形成了现在的局面。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放走,里面应该有人知道些什么。”
李明博已经沟通好关系了,地方警署探员的态度现在好得多了,还主动的要求承担登记工作。
任秋玲对现场的人员进行了甄别,很快找出八个人,他们没有孩子失踪,但是却混在人群里面叫得最凶。让任秋玲失望的是:这八个人完全没有什么反侦查的技巧,他们虽然装出伤心的样子,但是一支脚尖却永远对着警署的大门——逃跑动作,脚尖所指的方向一定是他们要逃的方向。
也就是说,这是八个智商不高的人,可能有些小偷小摸,但是成不了什么大事。
审讯的过程也出人意料的顺利,他们承认自己想浑水摸鱼,因为晓得吴家有钱,所以混在人群中,想对吴家进行打砸抢——对吴家摆的摊子,他们就那么干了,结果也没有捞到什么油水。
打砸抢是重罪,他们居然就那么承认了。任秋玲还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什么线索。结果一查之下,让她大失所望,原来这八个人文化程度不高,根本就是法盲。他们义正辞严的说:“反正吴家鑫是坏蛋,抢他的钱是替天行道。我们不抢,别人也会抢的!”
现在距离那些孩子失踪,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小时了。
国际罪案的统计资料表明,大约有百分之七十五的孩子,会在被绑架的第一天失去生命。当然了,除开任秋玲接到案子赶来的时间,被这几个法盲浪费的几个小时才是最不可饶恕的。
目击证人已经找到了,是开出租的苏师父。他说他在县城中心的十字路口看到孩子们,时间是三点过二十七分,因为事情太奇特,他特意看了手机。
“这样,我们兵分三路:老马带着温小玉,沿着孩子们失踪的路线查一下,三百多孩子一路欢声笑语,肯定不止一个目击证人。看看这些孩子们行动的路线,特别要注意的是他们肢体语言的变化。我跟黑皮去找吴三彩,了解一下吴家鑫这个人。李明博(她直呼其名)带着特战队镇守后方,不排除这个案子是团伙做案的可能,将来特战队可能会派上大用场。”任秋玲安排说。
老马他们的路线远,所以开着车去了。任秋玲与黑皮坐李明博的车来到吴三彩家。
询问很顺利,因为吴三彩觉得任秋玲救了自己一命,所以非常配合。
“你妈妈好些了吧?”任秋玲问。吴三彩说:“嗯!医生说会活下来,不过也可能成植物人。”她有些气恼的说:“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这种事情!真是……”她没有说下去。
任秋玲问:“你父亲,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吴三彩不屑的说:“他啊!什么本事都没有,全靠爷爷脑袋好,给他留了两套房子,不然怎么可能娶到妈妈这么好的女人?平时也不怎么顾家里,也不帮妈妈做生意,就晓得玩。”
任秋玲又问了下吴家鑫的具体情况,这个人文化程度不怎么高,初中都没有毕业。可能有想发财的念头,但是却没有发财的本事。平时的生活很单一,早上出门,上茶楼喝一杯茶,然后就找朋友打牌,一直玩到下午,就开始研究彩票。然后买了彩票回家,等着中奖的消息——当然等来的肯定是坏消息。和妻子吵两句嘴,之后结束一天的生活。他差不多每天都是这样过的。
任秋玲注意到,吴三彩在提到自己的妈妈时,会用褒义词,而提到自己的父亲时,多用贬义词。总之在吴三彩的眼里,父亲就是一个没什么用,但是也不那么可恶的人。
可以想象,吴家鑫在家里的地位是比较低的,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假定这个男人一直压抑着怒火,一直拼命的想让家人尊重自己,但是所有的努力换来的只有失望。他压抑着的怒火一旦暴发出来,就会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他可能成为大屠杀型凶手,尽情的摧毁他能够杀死的目标——通常是小孩子。这种袭击通常是自杀性质的:攻击只能以他生命的结束而结束。
比如说美国大学生枪击案,比如说国内的幼儿园惨案。
但是,吴家鑫又不完全符合通常的大屠杀型凶犯的侧写。通常的大屠杀型凶犯,社会地位低下、生活不如意、长期没有自尊而又自视甚高。吴家鑫的社会地位还是比较高的,他是大家公认的有钱人嘛。说到生活不如意,他过得比百分之八十的人还要好呢,有什么不如意的?而且别人还是比较尊重他的,至少看在他有钱的份儿上,表面上还是尊重他的。
这样的人,怎么会变成大屠杀型凶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