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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告知自己被一个来路不明的阵法阴了,坐到了一个风水极差的位子。
莫愁恩没什么害怕,反倒是不好意思道:“我自小就倒霉惯了,就算没这个妖阵也一样。倒是其他人,你可以帮他们看看吗?”
“不看。”玉子琼往后一躺,柔软的草皮一下就舒缓了她动得发烫的石头脑袋。
还是以前的日子最舒服,一颗玉石在山间滚来滚去,无聊就晒月光,高兴就去淋瀑布,根本不需要动什么脑。
不知道对方是在发懒,莫愁恩以为是自己多管闲事,害玉子琼厌烦了。
她反省了一下,又改口道:“那就算了吧。不过那些七宿在讲什么阿?像我的鬼宿是什么意思?”
她想着如果能搞懂自己的,也许就能推己及人,帮助其他同学。
又想多管闲事了。琵琶精懒得瞧她一眼。
不过正打着迷昏囚禁对方的主意,她也不介意,躺在草皮直述道:“仰观天顶,东南西北,星象各异。春末夏初,苍龙东腾;季夏孟秋,蛇龟北行;秋尾冬初,白虎西起;末冬初春,朱雀南飞。”
“听不懂。”莫愁恩终于忍不住了。她泪眼汪汪看着玉子琼,恳请少女讲现代中文。
玉子琼硬生生吞下一口郁气。她爬起身,盘脚而坐,却不显粗鲁,反倒有一种直率的可爱。
她没好气道:“那就好好听!妳们教室的妖阵对准东南西北,有意模仿天象四维,也就是四季对应的四边星象。例如春夏之间,东方星象呈现苍龙之形,分别由角、亢、氐、房、心、尾、萁七个星宿化形。以此类推,你所属的是南方朱雀之象,妳的位子就在朱雀的头冠上,名为鬼宿,怒发冲冠,是极凶之位!懂吧?不需要浪费力气去担心别人,妳才是二十八个人里面最需要被救的!”
莫愁恩暗暗高兴她话里的急躁,那代表关心吧?
“鬼宿是鬼怪的意思吗?”
“不完全。”玉子琼顺手拿起一旁搁着的空食盒,考虑着要不要把上头的渣汁舔掉,真是太精华的美味了…….
莫愁恩瞥见她的举动,赶忙从书包拿出一壶用保温瓶装着的青草茶来。一打开,新鲜的气味立刻吸引住玉子琼,没让她失了形象。
“鬼宿星光黯淡,是为尸气凝聚,”黑色的青草茶在玉子琼眼底也是天地精华的宝贝,她似乎一下就变得平易近人,对莫愁恩的问题耐心不少道:“鬼为羊,五行日月中属金,视为鬼金羊。”
“那是什么?”莫愁恩突然发现对方每次都会很顺口地讲出一些晦涩的古文,而且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反而有种自然而然的感觉。特别是少女黑发白肤、柳眉杏目,是标准的小雅古典之美。
然而,这次少女的口中,不再是那些神秘难解的古文,而是无比清晰的审判道:
“一只被献祭给鬼神的羔羊,这就是鬼宿的原型。”
莫愁恩心中吭登一声,但最后,她笑出了声。
“我早知道了,”女孩眉眼弯弯,笑容尽是泰然放松道:“就像我方才说的,在妖阵存在与否都不重要。很多事我知道都在我一出生就注定了。”
玉子琼差点要哼出气了,本来还想吓吓女孩,让对方知难而退,别再管其他人,哪知道对方一脸释然,一副要作舍身菩萨的单蠢模样。
不自量力!
“破阵不是我的长处,妳的那些朋友,我救不了。”玉子琼决定把话说死,省得对方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我没想到真的能救他们,”莫愁恩被看破心事,不禁唯唯诺诺道:“我只是想我能作什么而已。起码,我必须做什么………”
“必须?妳觉得拯救她们是妳的义务?”玉子琼挑眉,仰起半身,一头黑发如瀑垂下,露出一抹晶莹的耳垂。
妖物天生就带着媚力,特别是女妖。
莫愁恩一下就红了脸,但很快她回神,摇摇头道:“我没那么伟大,我只是想报答他们,让自己问心无愧而已。”
“报答?”
莫愁恩点点头。
她露出安心的微笑,缓缓道:“这半年在十三班里一直是大家互相照顾,人高马大的男生会挡在前面,阻止那些心怀不轨的访客。好几次在放学时被堵上,是他们挡在我的前方,还打了几次架,差点被停学。”
“上礼拜我落单被捉去时,吴同学看到了,他明明可以跑的,但他选择跟过来,想跟他们讲道理,最后就和我一起被欺负了。”
“我似乎,一直在拖累他们。”女孩垂睫,看着自己握紧的拳头,似乎在不甘心什么。
“你懂玄术吗?”
“呃……….”
玉子琼不屑道:“简单的风诀火诀都不会施,妳以为妳能作什么?”
面对少女突然的牙尖嘴利,莫愁恩张了张嘴,突然坐立难安起来。
玉子琼压根不想体贴女孩。以她为例,虽然居三妖之末,但拿到外头去也是堂堂千年大妖,出不了什么丑。但莫愁恩的弱小却是无法比较的那种,不但无法拯救还会拖累别人。
玉子琼认为莫愁恩应该有自知之明,认清自己根本是泥菩撒过江!
于是一张从胡雉鸡那习来的利嘴继续讥讽道:“该不会以为在土地公面前哭爹喊娘就能破阵吧?你家义父弱得跟魂魄有的比,还不如本妖五成功力!连本妖都破不了的阵,妳义父说不定连阵法都看不出来!”
明晃晃的嫌弃,莫愁恩拉着衣服下摆,面色微微泛红。
“土地公爷爷要保护很多人,我从没想过要去求他。”她吸了几口气,隐约有些哽咽道:“还有,爷爷他不弱,他是为了守护很多人,分散了力量……..”
玉子琼暗自磨了磨牙,她跟这个凡人似乎有很严重的障碍沟通。对方不该是扫把星下凡,应该是圣母菩萨转世吧?
必须让对方彻底死心。玉子琼飞快地动着主意,突然,灵光一闪。
她收起胡荞喜嘲弄的人样子,恢复平日的沉稳肃静道:“看来再跟妳多说都是白费唇舌,干脆我告诉妳所有妖阵的方位,妳自己试着破阵如何?”
莫愁恩眼睛一亮。
上勾了。
玉子琼不着痕迹地噙上笑意,继续道:“说起来妳比常人有慧根些,我给妳一个月的时间,如若妳能找出阵法破绽,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如若没有…….我要你离开十三班。”
她没告诉莫愁恩的是煞气与灵力相对。莫愁恩大部分的灵气都忙着压制煞气了,能用的灵力根本少得可怜,也就那双眼睛可以分辨非人之物,但阵法这种死硬活用的东西。莫愁恩就算借了土地公的力量也难撼动阵脚的任何一边。
“好!”莫愁恩点点头,有机会就要尝试,就算自己真要离开十三班、至少告别众人时都能问心无愧!
“呵呵………”玉子琼不怀好意,她学着大姐摸了摸上扬的嘴角,突然发现学着凡人的勾心斗角还挺有意思的,怪不得大姐那么热衷拍那些宫廷剧。
“先看这个吧。”
玉子琼收起笑意,指着前排一个位子,模样认真道:“以这个位子为例,此位居东方青龙的第五宿,名心宿。心宿为龙心,属火,为月为狐,视为心月狐。”
“那是展妍的位子!”
莫愁恩眼睛一亮,指着那位子道:“她叫萧展研,是我们班花!就是之前跟妳说过的,犯桃花煞的萧同学!”
“心月狐为火灵,嬉戏人间,不知忘返。”玉子琼淡淡道:“妖阵是看上了妳那同学容易困于男女之事的命格,刻意安排此位,有意要此女早晚引火*。”
莫愁恩忙着点头称是:“她妈妈帮她改了好几次名字都没什么起色,常常有一年级的学弟和高年级的学长守在外头想缠着她!”
玉子琼又随意指了另一个位子的名字:“北方玄武第三宿,居玄武壳顶,名女宿。属土,为女为蝠,女士蝠,居于此位者困于口舌之争,容易招人嫉恨。”
“秦同学上次和四班的因为球场问题吵架,差点被打断一颗牙!”莫愁恩突然明白了不少,玉子琼虽然表现得寡情冷漠,但对于她的事,她一直有认真聆听。
现在她说的两位同学都是莫愁恩上次在咖啡厅时无意间提到的:一个犯桃花、一个犯小人。
趁着对方讲下一个的空档,莫愁恩拿出了笔记本,小心纪录起来。
之后就是她自己的事了,小瑶不会再插手,现在便是要全权托付给她才肯费那么多唇舌。
玉子琼见她诚恳求教,原本看好戏的心淡了不少,倒是认真交待了剩下二十四个人的命格和位子。
注意到女孩严肃的神情,少女妙目微转,心念一动。
上次国文课说到什么人定胜天,她倒想看看人要如何胜天!琵琶精半是期待半是嘲弄。
午休结束后的半个小时,两人这才讲完。
告别了玉子琼,莫愁恩抱着满满的笔记和同样满戴的自信,兴冲冲赶回教室。
“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瞥见莫愁恩在阳台后门潜行,坐在末位的同学赶忙伸脚替她开门。
“谢拉,小章。”
男孩没好气看她一眼,只是他一回头,女孩本来感激的表情立刻凝重起来,那道轻脆的叮咛在耳边响起。
“章承天,这孩子的煞气跟妳有得一拼,他坐的位子是白虎之口,名觜宿,属火为猴,一生颠沛流离,难有安定,而且不像妳同时生有灵气可以看穿阴阳,他命中只有无数凶煞阻碍。照你们凡人所说的,大概是短命相吧?”
被玉子琼用星象玄学清洗了一个中午,莫愁恩回到自己的位上,望着空空的黑板,心有旁鹜。
老师有些迟到了,全班二十七个同学都已经坐好位子,女孩重新审视这间教室,心底已经无法再感觉到之前那种同甘苦的温暖。
她很想将一切告诉自己的同学,但如此荒谬的事………班上有不少同学就是因为算命的一句话而被父母和长辈整治,像是萧展妍,从小被母亲严格管教,只因为算命说她犯桃花、容易陷于情障。
时下在女生间最流行的星座算命,萧展妍从来不碰,更讨厌别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东西。莫愁恩知道自己只要说出这件事,绝对会引起大家的反感。
小瑶已经尽自己所能都说了,之后她必须完全自己来!
莫愁恩打起精神,准备迎接第一堂课………..
“老师………好?”风纪陈学鸿微微迟疑,他看着走进来的陌生男人,一时间也忘了问对方是谁。
“大家好,李老师有事请假了,我是你们这个礼拜的国文代课老师,现在我先来介绍我的名字。”
男子说完便在黑板写在三个字。他没看到,就在他转过去的那一瞬间,台下一个女孩一下煞白的脸。
“这是我的名字,姓姜,名梓孟,姜梓孟。很高兴能暂时做为你们的老师。”
“挺帅的……”有女生窃窃耳语,莫愁恩却听不到。她低下头,用两只手臂遮着,彷佛午休没睡饱,还很疲倦,恰好挡住自己紧张的脸色。
这道若有似无的正气………对方是把武器放到哪了?之前那么一大把背在肩上,这次会放到哪了?
姜梓孟扫了一圈台下的学生,没再多留意。
他将全部心神集中在这一整间教室,拿着点名册的手差点抑制不住颤抖。
他们姜家的祖传大阵,天罡星宿阵,何时成了一个吸取煞气的妖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