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棠棣之华vivi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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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然出了蒋家别墅, 下午三点多。

    他掏出手机给孝然打电话。电话通了一直没人接, 后来再打, 干脆关机了。

    他撂下电话, 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压抑,焦躁,又难耐。

    他又给成泽打电话, 得到的回答是今天周末,她没有工作安排, 给孝然放假了。今天一天没有联系过, 也不知道她的状况。

    段然一听急了,在路边打了个车, 直接去了南区的出租屋。

    孝然不在,只有佩妍在收拾屋子。她已经开始试着放下拐, 段然见她腿脚利索了很多。

    听段然要找孝然, 佩妍放下手中的活,对他说孝然一早就出去了,又说今天周末,让他去城南的福利院看看。

    十分钟后, 段然焦躁的身影出现在福利院, 却被告知孝然刚刚跟一个陌生男人离开。

    段然的心忽地一沉。

    下午, 蒋暮朝他冷飕飕的笑,阴沉沉地念出孝然的名字。

    段然还是头回见她这种表情。

    他早就该有所防范,是他大意了。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大雾, 地上很快白茫茫的一片。

    他拔开脚步从福利院冲出来,在行人和车辆都稀疏的马路上大声喊她的名字。

    “孝然。”

    没人回应。

    他又喊:“孝然——”

    他扯着嗓子呼喊,声调在稀薄的雾气中显得支离破碎。

    可除了从他身边经过的路人偶尔投来好奇的目光,根本没有孝然的身影。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雾越来越大,灰蒙蒙地笼罩着这个世界,段然觉得自己的视线都因这场大雾变得模糊。

    他眼前仿佛浮现孝然的脸,极短的头发,又冷又静的眼神,低着头专注着拉大提琴的样子。

    习惯对他怒目相向,但能为他准备一顿早餐,也能为他从超市的货架上拿一罐他喜欢的啤酒——

    喜欢拒人千里,笑起来,又如冬日暖阳。

    望着他的时候,真诚而执拗,他的心就好像吸满了水的海绵,丰盈着柔软了下来。

    这一切,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段然的手掌攥紧起来,微微颤抖,他慌了,是真的慌了,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感觉。

    心脏仿佛被凭空而来的一只巨手陡然掐紧,恐惧的感觉一点点蔓延全身,让他喘不过气。

    如果孝然有什么事——

    他不敢想。

    掏出手机,拨通了蒋暮的电话。那头刚刚接起,没等说话,段然冷冰冰地叫了一声:“蒋姐。”

    段然的声音很低,很沉,有压迫感。蒋暮被段然叫得一愣,一时忘记说话。

    “孝然在哪儿?”没有半句废话,段然直接问道。

    蒋暮立时明白段然这通电话的来意,原来人丢了来问责。她静默几秒,然后冷冷地笑了:“曲孝然丢了,你去报警啊,找我做什么?”

    段然知道蒋暮的手段,孝然落在她手里肯定要吃些苦头,他还叫她一声姐,是不想撕破脸皮,可他已经急得什么都顾不上,双眼通红,拿着电话的手都在抖,却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

    “我不想废话,趁我好好说话之前,把孝然放了——”

    “我不放又怎么样?杀了我?”蒋暮听着段然的口气,火气蹭蹭地往上顶,“你现在是好好说话的态度吗?为了一个女人跟我大呼小叫,你还认得我这个姐姐吗?”

    段然见她一面暗地里做不可告人的事,一面又以“姐姐”这个名义压他,也无法冷静了,他站在路边吼起来:“想我好好说话,你又干了什么?”

    蒋暮拍着桌子站起来,怒不可遏地对着电话骂了一句,“段然,你混蛋——”

    “段然。”

    就在那时,身后忽然传来清透的嗓音,穿过这片迷蒙的雾气,飘进了段然的耳朵。

    他猛地回头,湿蒙蒙的空气里,孝然单薄的身影仿佛要被夜色吞没,头发和睫毛都湿漉漉的。

    她站在那,带着凉气的目光安静地望向他。

    风在雾中打旋,吹散她额前的碎发。

    她的眉目更加清晰好看。

    段然狂喜,直接扔掉了电话。那头的蒋暮只听“啪”的一声,没了动静。

    “你怎么在——”孝然话没说完,段然稍一用力,将她拉到胸前,紧紧地抱住了她,五指穿过她的头发扣在她的后颈,头低了下来。

    他抱住了她,吻上她的唇,猝不及防。

    唇上冰凉的触感瞬间吞没了她。孝然呆住,她的心狂跳不止,脑子里昏昏然,分不清发生什么事。

    段然的吻绵长而有力,她的嘴唇有一点酥麻和微微的痛感。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应,她睁着眼睛,看着段然闭着眼,眉心紧紧地拧在一起。

    他睫毛很长,根根分明,在脸上映出一道弧形的阴影。

    她忽然没法拒绝他。闭上眼,也抬手抱住了段然。

    耳边再也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世界都安静了。

    只有彼此的喘息声,融合着冬夜里微凉的空气,交织在一起。

    过了很久他才放开她,黑亮的眼睛透出近乎疯狂的喜悦,又有点讶异于她的平静。

    他打量着她的脸色,想着刚刚那个吻,他亲她,她没拒绝,还有所回应,虽然她的回应生涩而平静,无关情~欲,还是让段然心里狂喜不止。

    俩人面对面站着,都有点不好意思,过了一会儿,段然问道:“手机怎么关了?”

    孝然略微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呼吸,嗯了一声:“没电了。”

    段然又问:“今天有人找过你?”

    “我爸的一个朋友。”

    “人呢?”

    “走了。”

    段然安心似地点点头,又说:“如果有陌生人找你不要理,也不要跟他出去,有事情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孝然低头想了一下,问道:“你在说蒋暮吧?”她盯着段然的脸,似乎看破了一切,“能让你这么紧张的人,只有蒋暮。”

    他突然扣住她肩膀,将她紧紧按住,郑重说道:“不是蒋暮让我紧张,是你让我紧张。”他眼睛定在她脸上,黑亮的眼眸跳跃着炽热的火光,力气又重了几分,“孝然,你看不出来吗?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一直以来,他对孝然表现出来的与旁人截然不同的好感虽然已经很直接,但像现在这样毫不掩饰地说出来,还是第一次。

    孝然木了下,有什么在胸臆间充塞,再慢慢扩展开来,她能体会到这种情绪,一点一点,渗透进她的心里去。

    她有时觉得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害怕欺骗,所以无视别人的真心;恐惧失去,所以将一切拒之门外,只留个空荡荡的壳。她以为这只是她个人的事,所以固执到底。

    可这一刻,她分明听见自己的心,象破茧的蝶,一层层卸落枷锁,轻松了下来。

    孝然安静很久,直到彼此脸上的表情变得紧绷僵硬,她低声说:“我看出来了,但我不知道怎么对付你。”

    段然诧然:“你要对付我?”

    孝然摇摇头:“我说的不准确。我不知道怎么应对你的喜欢。”她想了一下又说,“我挺笨的。”

    段然觉得她既为难又认真起来的样子十分可爱,于是笑出来。

    “照单全收就行了。”

    孝然抿了下嘴唇,又说:“你不问问我?”

    “问什么?”

    孝然语塞。她再迟钝也晓得感情这件事是双方的,他表达了他的想法,怎么也得问问自己的意思吧?

    他却装傻。

    段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故意逗她。他就喜欢看她这副着急又不肯解释,搞得自己很为难的样子。

    他说:“不用问,你刚才亲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孝然无言以对。

    明明是他亲她,这人太能赖了。

    过了会,她说:“回去吧。”说完扭身要走。

    她转身的一瞬,段然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她。

    孝然挣了挣,他却赖着不撒手。孝然无奈:“你干嘛?”

    “冷。”

    孝然又挣了一下,说道:“我热。”她的语气很淡,听起来就跟湿漉漉的雾气一样凉,段然却觉得好听极了。

    她没事,就站在他面前,他还能抱着她,亲她,听她陆陆续续说了那么多话,这种感觉真好。

    他用力将她搂得更紧,下巴使劲蹭了蹭她肩窝,低低地说:“抱一会儿。”

    孝然听他的嗓子都哑了,心软了下来,嘴上却还强硬:“不抱。”

    “抱会儿。”

    孝然皱了皱眉,骂了声:“无赖”,却没再推他。

    俩人叫了一辆出租车,并排坐在后座,一路上段然都紧紧握着孝然的手,盯着她的脸不停地看,边看边笑。

    孝然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于是问他:“你以前也这样吗?”

    “哪样?”

    “傻。”

    孝然简单粗暴地说。

    段然撇嘴:“胡说,我这么聪明,可爱,又俏皮……”

    孝然:“……”她将脸扭向窗外,却在嘴角弯出两道浅浅的笑纹。

    段然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问孝然:“吃糖吗?”

    “不吃。”

    说话的功夫,段然把一颗糖塞进了她嘴里,又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

    孝然皱眉,扭过脸看了看他,做出一个要吐的动作。

    段然赶紧伸手去接。

    孝然瞪了段然一眼,喉咙一动,咽了下去。

    段然目瞪口呆:“口香糖——”

    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