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论江南事简在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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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江南事简在帝心,报当年恩林海收徒

    因贾珍同赖瑾说的那一番话,搅得赖瑾着实没了去大观园闲逛的心思。草草在宁府吃罢饭食,赖瑾好言好语的将缠着他去大观园游玩的宝玉打发走了,自己也打马往皇宫而去。

    进了大明宫的时候,远远瞧见戴权手持拂尘站在阶矶之上,看见赖瑾于宫门落锁之前入宫求见圣上,不免有了几分好奇之心。

    “究竟什么大事儿,竟叫你这个时候跑来一趟?”

    赖瑾微微摇头,面色很是沉重。

    戴权便晓得此事干系重大,立刻进入殿中通报,不过瞬息间,出来说道:“圣上叫你进去。”

    赖瑾深吸一口气,整理一番思绪,方才入宫觐见。

    乾元帝百年不动摇的坐在御案前批阅奏折,见到赖瑾请安,眼皮子都不抬的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让你这个时候也要进宫?”

    心里还暗暗想着赖瑾到底年少城府浅,一点子动静也能闹出这么大干戈来。须得慢慢调、教才是。

    赖瑾遂将之前在宁国府贾珍所说之话详详细细禀报给乾元帝听。

    乾元帝批阅奏章的朱笔微微一顿,然后抬起头来,默默打量着赖瑾。

    赖瑾依旧恭谨的站在地上,低眉敛目,沉静平和。

    乾元帝沉吟半日,突然开口问道:“此事你如何作想?”

    赖瑾有些狐疑的眨了眨眼睛,思量半日,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圣上叫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

    好个取巧的回答。

    乾元帝打量着表情分明的赖瑾,好笑的摇了摇头。论起城府手段,赖瑾不如林如海、赖尚荣多矣。可是乾元帝依旧喜欢把赖瑾留在身边,这并非是因为赖瑾年岁尚小,担不得重担。更有赖瑾心思单纯,并没有太多花枪的缘故。

    乾元帝虽然才智高绝,城府深沉,但日常相处久了,也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每日都算计筹谋着。因此赖瑾的思维行事虽然简单粗暴了一些,但恰恰合了乾元帝的口味。这才是赖瑾年岁虽小,但颇得圣上信任的最大原因。

    信手将面前的折子合上,乾元帝将朱笔撂到砚上,直起身子,随口说道:“如今江南官场的局势,想必你爹爹也同你说过了。现下江南甄家走贾珍的门路寻你投诚,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看着赖瑾依旧沉吟不语,乾元帝摆手说道:“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朕恕你无罪就是了。”

    赖瑾立刻开口说道:“想必是圣上手段高明,前两次肃清江南官场的举动让他们真切体会到了圣上的乾纲独断和不可冒犯。区区萤火之光又岂能与圣上争辉,他们想要认输投降也是可以理解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马屁拍的震天响。乾元帝似笑非笑的看了赖瑾一眼,隐隐告诫说道:“说正经的。”

    赖瑾肃容一整,继续说道:“自圣上登基之始,于民休养生息,于朝肃清吏治,于军中抵御外辱于边境之外。圣上威严远播四海,威震天下——”

    乾元帝摆了摆手,“别再啰嗦了,说点子有肉的。”

    赖瑾越发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开口辩解道:“微臣所说之话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圣上不要总是打断微臣的话,微臣思路都不清晰了。”

    乾元帝莞尔一笑,只好伸手示意赖瑾继续。

    就听赖瑾继续言道:“两番整顿江南官场,老旧势力损伤泰半,如今已是萤火之势,不足为虑。倘或在这种情况下,甄家等人还不晓得另寻靠山,也算不得是上皇最为信重的功勋老臣了。”

    乾元帝挑了挑眉,不以为然的说道:“你的意思是……”

    赖瑾接口笑道:“定然是这群人觉得先前的筹谋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甚至会在将来危急家族。心慌意乱之下,另寻出路也是有的。”

    最重要是前几年西北大捷,乾元帝趁势将军中大权握在手中。正所谓手里有枪,心里不慌。换句话说,那些手里没枪的,心里头底气自然不足。

    乾元帝微微一笑,随口品评道:“言语遂粗浅了一些,道理还是可取的。”

    赖瑾默然不语。

    乾元帝自己又琢磨了一会子,见赖瑾依旧站在当地,只得开口道:“时候不早了,你暂且回去罢。”

    赖瑾躬身告退。出宫的时候,恰好是宫门落锁之时。

    这厢赖瑾刚走,太子殿下便从偏殿走了出来,似笑非笑的说道:“父皇很信任小探花吗?”

    乾元帝微勾唇角,开口说道:“赖瑾心智手段虽然比不得林如海和他父亲,但却是最忠心听话的。能力不足可以调、教,难得却是这一份心思,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通透的。更何况赖瑾最难得的便是他的好人缘,不论是功勋世家还是寒门子弟,赖瑾都能相处平衡。因此他在朝中虽然说不上话,但真正出事儿了,愿意出手帮他的人还是很多。你不觉得这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

    太子殿下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早些年赖瑾在圣上的示意下搬倒原吏部尚书李默成的事情。当时泰半功勋世家与寒门清流同时上书弹劾李默成。如此效率,连圣上都有些另眼相看。

    毕竟当日筹谋,乾元帝在交付李默成罪证之后,也担心赖瑾人小式微,并不能搬动上皇的肱骨之臣。因此便想私底下示意一些心腹之臣出言相助。岂料还没来得及示意亲信下属出面,赖瑾仅凭自己之力便劝说了大半朝臣出手相帮。如此交际能力,着实让人无法小觑。

    况且凭借此事乾元帝还成功的离间了功勋世家同上皇之间的关系。又精心筹谋几年,方才有了如今的太平气象。乾元帝对赖瑾多加宠溺,十分信任,也在情理之中。

    见太子殿下若有所思,乾元帝开口笑道:“入朝为官,能力手段是其一,能够得到大部分同僚的好感也是一种实力。毕竟一人计短,再武勇的将士也抵不过成百上千的兵卒。赖瑾既然能凭借自己周全之力,将周围所有势力结成一张偌大的利益交结网。让深陷其中的人心甘情愿出手相助,还能让在外旁观之人飞蛾扑火般的投入其中,倒也省了朕不少麻烦事儿。因此他虽然城府不如他爹,手段不如某些大臣,但是朕还是愿意用他。只因为省心二字。”

    太子殿下细细思量,深以为然。

    “不论赖小探花如何折腾,这张网始终牵在父皇手中。父皇想什么时候撒网就什么时候撒网,想什么时候收网就什么时候收网。这么想来,父皇才是最省心省力的人了。”

    乾元帝微微一笑,默然不语。

    他最欣赏赖瑾的一点便是他的通透伶俐。就比如赖瑾从未想过欺瞒圣上,也从未想过甩开他安插在赖瑾身旁的眼线探子。甚至还主动自觉地将他所安插的眼线留在身边,让自己能够时时刻刻都了然明白他的所作所为,甚至连某些私事都不避讳。

    如此坦荡无畏的举止,才是乾元帝最喜欢的。

    盖因赖瑾心中无私,所以才会如此坦荡。盖因赖瑾足够忠诚,所以才能如此不避讳旁人。乾元帝从小长于后宫阴私之中,早就习惯了大部分人对于自己私密事情的遮遮掩掩,遇见赖瑾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反而觉得希贵。

    而在赖瑾心中,所谓高高在上高深莫测的帝王不过是一个喜欢搞情报工作兼好奇八卦的万年死宅罢了。笃定圣上并不会将自己的事情随意乱说,因此赖瑾才毫不避讳。前世的工作已经让赖瑾习惯了公众面前无*,因此面对圣上的种种好奇心,赖瑾也毫无压力的展现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虽然是九分真实一分做戏,但是如此坦荡的尺度也是惯于遮掩的乾元帝从未见过的。

    君臣两个一进一退,于长常年磨合之中找到了最为适合的相处方式。所以赖瑾能够毫无压力的卖萌装乖,给乾元帝一种“我年纪还小我城府不够我能力尚浅但是我足够听话”的印象,同时也在潜移默化的告诉乾元帝“我想法简单做事轻率你若是不提点我做错了事你也不要怪我”的思维理念。于是时日长久下来,乾元帝也不知不觉的付出了自己大半的信任与宽容。

    心理层面的交锋,真正得意的永远都不是看起来霸气侧漏王者无敌的那一方。在这个所有人都专职宅斗政斗的年代,水平不够只能兼职的赖瑾还是磕磕绊绊找到了自己前进的方向。虽然这种方式在旁人看来比较……诡异?

    出宫回家的赖瑾自然想不到皇宫内的一对皇帝父子就着他这情况上了一堂“人际关系与成功概率”的理论分析课程。将心中包袱全部抖落给终极boss之后,赖瑾自觉此事已经不是自己该烦恼的范围之内。于是回家之后吃了满满一大碗水晶虾角做夜宵,然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爬墙进入旁边的将军府,在演武场找到舞刀弄枪的沈轩。赖瑾随意盘膝而坐,右手支着下巴观看沈轩练武。

    彼时已至掌灯十分,天色有些昏暗。唯有耳边刀剑破风之声很是清晰。沈轩一副刀法舞弄完毕,方才开口笑道:“要不要也来一场?”

    赖瑾摇了摇头,起身说道:“你若练完了就陪我走动走动。晚上吃的有点儿多,恐怕积食了。”

    沈轩随手将手中长刀插到武器架上,走到赖瑾身旁笑道:“你还没来过将军府,我陪你四处逛逛吧。”

    赖瑾颔首应了。于是两人并肩而行,在昏黄的灯光下开始逛将军府。

    同时时刻刻都灯火通明,人情味十足的赖家相比,将军府显得有些冷清枯燥。大抵是因为其主人都不怎么留在府上居住的缘故。府中的下人也都是当日圣上赐给沈轩的二十位奴仆。比赖家大了足足一辈和荣国府差不多的将军府只有二十多个仆人,可以相信平日里凄清萧条到什么模样。好在沈轩并不在乎这些,也从来没请过同僚来家里吃酒唱戏,二十个人打点将军府,也勉强应付的过来。

    两人默默走了一会子,沈轩突然说道:“自西北一役后,我朝基本算是打散了北蛮人。圣上将北蛮左贤王扣留在京中,又派了很多官员去北蛮治理,想是下定决心要把北蛮变成我大业朝的另一个行省了。”

    此等大事赖瑾自然知晓,当下微微笑道:“怎么,你觉得有些寂寞了?”

    沈轩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如今西北已经没有仗可打,我去不去的也没什么意思。不过圣上上次找我谈话,意思是想让我去西海沿子。”

    赖瑾不知怎么心下一跳,脱口说道:“你又不会泅水,你去西海沿子有什么用?”

    沈轩摇头说道:“我会。”

    赖瑾诧异问道:“你说什么?”

    沈轩说道:“我会泅水,且水性还很好。我没同你说过吗?”

    赖瑾脸色一黑,硬邦邦的说道:“没有。”

    沈轩只好解释道:“还是我当年去西北路上的时候学的。当时山西正在发水,我同几个乞儿被困在……”

    于是又将一部分早该尘封的往事说给赖瑾听。每听一次,赖瑾便觉得越发心疼。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吃那么多的辛苦,倘或事情发生在赖瑾身上,赖瑾不晓得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可是沈轩就能咬咬牙挺过来。月色下轮廓分明的一张脸,眼眉锋利,眸光如刀,但是看在赖瑾眼中依旧是从前那般憨厚老实。壮硕的身子被裹在绫罗之中,赖瑾却仿佛透过一身绫罗看到了那遍布躯体的可怖伤疤。一道一道都是拿命换回来的……

    赖瑾上前一步,轻轻搂住沈轩埋头不语。

    沈轩愣愣的眨了眨眼睛,立刻反手搂住赖瑾。赖瑾有些难受的沉默一会儿,闷闷说道:“你要去西海沿子了吗?”

    “圣上还没下旨,不过言语中确实有这个意思。大概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情。”沈轩沉声应道:“瑾儿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哪怕是为了你,我也会活着回来。”

    赖瑾只觉得眼眶热热的。以前还不怎么觉得,可是自杭州一行两人交心过后,赖瑾总喜欢把两个人绑在一起做事。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仅仅是呆在一起也好。可惜沈轩行伍出身,又得圣上器重,如今也远远没到功高震主不得不留在京中荣养的程度。赖瑾也不可能因为一己之私罔顾沈轩的前程。

    所以文官和武将在一起,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离别之机。

    赖瑾有些闷闷不乐的撇了撇嘴,只得嘱咐道:“不论你去哪里,记得要自己保重。别跟个疯子似的打起仗来不要命。你死了可就活不过来了。”

    沈轩重重点头,开口应道:“你尽管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偶尔出来找沈轩闲话,没想到问出这么一件事情来。赖瑾心里头不痛快,便开口要睡觉。沈轩立刻要送赖瑾回府,赖瑾懒怠动弹,随口说道:“算了,我在你这里睡吧。”

    沈轩闻言,直勾勾的盯着赖瑾,下一秒一种口干舌燥的不知所措蔓延全身。

    赖瑾瞪了沈轩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想什么呢,我是单纯在说睡觉。”

    沈轩裂开嘴巴嘿嘿一乐,拉着赖瑾回房洗漱宽衣。

    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同榻而眠,然则沈轩却心里蹦蹦跳的没有一丝睡意。洗漱过后的赖瑾披散着头发靠在床头,一身月白色里衣穿在身上,露出精致的锁骨,越发衬出肤色如玉,面似桃花。湿漉漉的头发,发梢还淌着水,颗颗掉落在衾被上,晕出一圈圈暧昧的湿度。赖瑾恍若不觉,手上拿着一本书看得认真。修长如葱白的食指搭在有些泛黄的书页上,在灯烛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种莹润的光晕。沈轩横躺在拔步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目光灼灼的打量着赖瑾,眼珠子错都不错一下。

    赖瑾修长匀称的双腿被包裹在月白色绫缎里衣中,微微蜷缩着展现在眼前。□的双足随意交叠,修建整齐的趾甲透出一种粉嫩的色彩,因常年裹在鞋子里,显得越发白皙。沈轩忍不住的将手放上去,自己古铜色的皮肤和那一双白如羊脂玉的双脚对比的越发鲜明。沈轩忍不住的握住赖瑾的双足把玩起来。

    细细痒痒的触觉惊扰到赖瑾,他有些不耐烦的将双脚自沈轩的掌中抽回,却被沈轩越发用力的握在手中。一双粗糙的大手顺着双脚慢慢摸了上去,圆润的小腿,细嫩柔滑的大腿,因常年习武,赖瑾的身子并不像寻常书生那般绵软无力,而是周身都显出一种力量的线条,仿佛猎豹一般优雅而富有张力,又白如凝脂。在昏黄的灯光下,仿佛是一座精心雕刻的白玉雕塑,越发显出一种超脱凡俗的美感。

    仿佛受了蛊惑一般,沈轩慢慢的爬到赖瑾的身上。伸手将里衣的衣扣慢慢解开,白皙细腻的胸膛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之中,胸前两点殷红仿佛是白玉板上的红豆,引人采摘。

    沈轩口干舌燥的吞了吞口水,呆呆的说道:“瑾儿你真好看。”

    言毕,低头吻住在眼前不断乱晃的茱、萸。

    湿漉漉又炙热的触感从胸前袭遍全身,赖瑾脸面霎时间变得通红。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推了推沈轩的脑袋,低声说道:“你起来。”

    沈轩充耳不闻,甚至另一只手也搭在赖瑾的茱、萸之上,细细摆弄着。炽热的双唇也一点点印在赖瑾的身上。看着光滑细腻的肌肤被自己一点点印上印记,沈轩心中突兀的升起了一丝满足的感觉。

    赖瑾心中越发慌乱,他还没有做好这种准备。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推沈轩的肩膀,屈起腿想要踹开沈轩,却被沈轩趁势压的更牢实。赖瑾忍不住开口斥道:“沈轩你别发疯,快点起唔——”

    炽热的双唇印在唇上,灵活的舌头进入口腔,缠绕着赖瑾的舌头不断纠缠。赖瑾起初还不要意思的抵挡,然而沈轩却牢牢的将赖瑾禁锢在身下,炽热的唇瓣在赖瑾的脸上,身上,脖颈,耳垂来回游走。或舔、舐或允吸,渐渐兴奋起来的火、热抵在大腿内侧,赖瑾也开始些沉迷其中。

    一股子颤栗兴奋的感觉自尾骨升起,闪电般弥漫周身。赖瑾有些控制不住的身体轻颤,从未受过情、欲挑逗的身体慢慢染上了情、色的温度。赖瑾索性伸出双臂搂住沈轩的脖颈,挺起胸膛,扬起脖颈,配合沈轩的进攻。

    沈轩越发沉迷,一双大手也不断游走在赖瑾入锦缎般顺滑的躯体上。正情、动之间,门外陡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赖瑾的侍从赖原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回沈将军和瑾大爷的话,老太太有事情和瑾大爷商量,还请瑾大爷尽快回府。”

    赖瑾和沈轩对视一眼,有些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赖瑾扬声说道:“你先回去罢。告诉太祖母说我这就回去。”

    赖原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赖瑾立刻起身穿衣,这会子寻回理智的沈轩缩手缩脚的站在赖瑾身后,唯唯诺诺的不太敢说话。

    赖瑾回头,瞧见仿佛大狗一般惶惶不安的沈轩,心下一软,太守摸了摸沈轩的脑袋,开口说道:“没事儿,我又没怪你。”

    沈轩顺势贴了上来,搂住赖瑾,将一颗大脑袋埋在赖瑾的颈窝处,闷闷说道:“瑾儿我喜欢你。”

    感觉到颈窝处的热气,赖瑾微微缩了缩脖子,开口笑道:“我知道。”

    沈轩哼了两声,越发委屈的蹭了蹭。

    赖瑾只好安慰道:“我也喜欢你的。”

    沈轩犹自不满,继续搂着赖瑾不撒手。

    赖瑾又好言安慰了好些话,最终搬出赖嬷嬷这座大神威胁,沈轩方才不甘不愿的松了手。口内还不忘问道:“那你今儿晚上还回来住吗?”

    赖瑾叹息一声,只得答道:“明儿早上还得上朝。你要是答应我等会子不闹了,我便回来。”

    沈轩立刻点头答应。漆黑的眸子牢牢盯着赖瑾,黑黑的瞳孔里只有赖瑾的倒影。

    赖瑾轻勾嘴角,扳下沈轩的脖子轻轻吻了吻。方才开门离去。

    回到赖府的时候,赖家众人业已聚在正厅上说话。赖瑾上前给众人见礼,赖嬷嬷开口说道:“适才叫人去你屋里说话,见你屋里没人,便晓得你去了沈将军那里。叫人过去一打听,你果然在那里。”

    赖大媳妇出声取笑道:“从小就是形影不离的一对儿,如今两家住到一块儿,更是越发缠在一起了。”

    赖瑾有些心虚的勾了勾嘴角,但笑不语。

    赖嬷嬷并未注意到赖瑾的不同,只开口说道:“后日就是初十,咱们家请了两府的主子爷儿们来家中坐坐,该如何招待你可心有成算?”

    赖瑾起身说道:“但凭太祖母和各位爷爷操办就是了,瑾儿并无意见。”

    赖嬷嬷点头不语。示意赖瑾坐下。

    赖瑜笑嘻嘻的握住赖瑾的手,开口说道:“哥哥这几日也不同我玩儿了,我都闷死了。”

    赖大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开口说道:“我听你前些日子提过林姑老爷有意教导瑜儿的事情。你看是不是哪天去林姑老爷府上再问问?”

    赖瑾颔首应道:“明日下朝,瑾儿便去林府上拜访。”

    众人但笑不语。赖瑜有些不甘愿的拽了拽赖瑾的袖子,开口说道:“我让哥哥教我就好。”

    赖瑾温颜劝道:“林大人学识较你哥哥渊博多矣。你去林大人跟前进学,哥哥心里也放心。”

    赖瑜可怜巴巴的吸了吸鼻子。

    赖瑾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赖瑜的脑袋。柔软的发丝丝滑如绸缎,用掌心摩擦着,就连心里都生出一股子温暖眷恋来。

    赖瑜仿佛小狗儿似的蹭了蹭,这才不甘不愿的说道:“那我去林大人跟前读书,回来以后哥哥是不是不管我了?”

    “怎么会?”赖瑾挑眉说道:“每日回来我依旧会监督你完成林大人布置的课业。你若想偷懒是万万不能的。”

    也就是还有和哥哥在一起的机会。赖瑜小包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从小不能跟在父母身边。几乎是赖瑾一手养大的。叫他说话认字,为他启蒙进学,从某种程度来讲赖瑾当真做到了长兄如父。因此赖瑜也特别依赖兄长,倘或一日见不到,总觉得心里惶惶的。

    大抵从小不被父母教养的孩子内心都是敏感细腻的。且赖瑾发现,自扬州归来之后,赖瑜黏着他的程度更甚。

    每每想到这里,赖瑾便觉得心下黯然。和他相比起来,赖瑜的童年实在是缺了太多东西。那种东西即便是赖瑾想要竭力弥补,也弥补不了的。

    赖瑾心酸的叹息一声,向赖瑜小包子张开双臂道:“都这么大了还整日撒娇卖乖的,也不嫌臊。”

    赖瑜嘻嘻一笑,立刻爬下凳子猴儿入赖瑾的怀里。一双如莲藕的小胳膊牢牢圈在赖瑾的脖子上,小包子“吧嗒”亲了赖瑾一口,撒娇似的说道:“我今晚要和哥哥一起住。”

    赖瑾刚要开口拒绝,且听赖瑜小包子可怜兮兮的说道:“让我和哥哥一起住,明儿我去林大人跟前儿进学,我就长大了。”

    赖瑾心下一软,只好应道:“那就今晚,以后可不能了。”

    赖瑜笑眯眯的点头应了。

    这厢众位长辈们看两位兄弟商量完了,方才开口笑道:“瑾儿两兄弟的关系真好,我们冷眼瞧着多少人家的兄弟姊妹,全都没有瑾儿和瑜儿这么和睦的。”

    赖升媳妇接口笑道:“这也是咱们家的家风清正。老太太教导的好,咱们家自上一辈起就没有那起子惹嫌的人。因此到了下一辈,自然也是兄友弟恭,合家和睦的。”

    赖嬷嬷闻言,自得一笑,摆手说道:“你们也别往我老太婆脸上贴金了。还是商量后日宴请两府老爷太太们的事儿吧!”

    又问道:“弹曲儿唱戏的都定了哪一班?府上的太太们是最爱听戏的,可千万要找个好的来,免得叫太太们笑话。”

    赖大颔首应道:“已经定了云吉班,这可是京中最好的一班小戏。寻常都是给王府亲贵们唱的,也是咱们家赶在了点儿上,后日他们正巧闲着。如若不然,也不会来咱们家了。”

    赖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了些饭菜酒水上的事情,赖大几个一一答了。赖嬷嬷细细想了一回,只觉得再无不妥,方才叫人各自散了回房消息不提。

    且说这厢赖瑾带着赖瑜小包子回房安置,沈轩却是左等右等也没见赖瑾回来。无奈之下,只得翻墙入了赖府,一路逶迤行至赖瑾房中,瞧见赖瑾半躺在床上给赖瑜小包子讲故事赖瑜已经迷迷糊糊地有些睡过去了。沈轩有些委屈的跳窗而入,唬了赖瑾一跳。连忙悄声问道:“你怎地还过来了?”

    沈轩走到赖瑾跟前,顺势从背后搂住赖瑾,闷闷说道:“等你半晌见你没来,我只好自己过来了。”

    赖瑾无奈摇头叹息,只得将身子往里挪了挪,开口解释道:“瑜儿明日就要去林大人跟前进学了,他说今儿晚上要同我睡在一起,今后就是大人了。我岂有不让的。”

    沈轩立刻接口说道:“那我也住在一起。我们三个人躺一张床上。这床也不觉得小。”

    赖瑾转身瞪了沈轩一眼,低声说道:“你别胡闹,瑜儿还在这呢。”

    沈轩阴沉着脸满腔抑郁的问道:“你是觉得我给你丢人,还是觉得我不配见人,非得将我牢牢藏起来才好?”

    赖瑾见沈轩闷着脸,眼眸一片黯淡,心有不舍的犹豫片刻,回头瞧见赖瑜已经睡熟了。方才转过来用后背挡住赖瑜的视线,妥协的凑上去轻轻吻了沈轩的嘴角,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却成功的安抚了沈轩一颗受伤的心灵。

    赖瑾拍了拍身下的被褥说道:“你要是喜欢就跟我们挤一个晚上也罢了。只是以后不许胡乱说话。”

    沈轩乐呵呵应了一声,就这么和衣躺下。一只粗壮的手臂随意搭在赖瑾的腰上,脑袋也下意识凑到赖瑾的颈窝处,闭目浅睡。

    赖瑾轻叹一声,在沈轩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还不忘伸手拍拍赖瑜小包子哄他睡的更熟一些。自己也觉得困倦疲乏,渐渐沉睡。

    至次日一早,睡醒起来的赖瑜揉着眼睛看着地上洗漱宽衣的沈轩,狐疑问道:“沈大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沈轩咧嘴,露出一口炫目的白牙,有些得意的说道:“你猜?”

    赖瑜脸色一黑,有些鄙视的看了沈轩一眼,也不搭理他。自顾自的下地梳洗,不必再提。

    一时间众人冠带已毕,醒过各位长辈,又一起吃过早饭后,沈轩和赖瑾一同入宫上朝。朝会之上乾元帝依旧不动声色,丝毫没有提及江南官场一事,赖瑾自然也不会多言置喙。至晚间下朝,赖瑾归家后换下官服,又带着赖瑜前往林家。早就约定好了要去林家吃晚饭的,这会子自然要尽早赶去,万万不能失礼才是。

    兄弟两个坐着一辆翠幄青油车一路无话直到林府,早就得到林如海嘱咐的林黛玉已经张罗下人置办一桌好席面,大都是赖瑾爱吃的菜色。如今林府也只有林如海和林黛玉两个主人,林黛玉自然是当之无愧的管家姑娘。

    众人在厅上齐聚,相互厮见后方才落座。林如海看着赖瑾身边六七岁大小的赖瑜,粉雕玉琢如玉团般可爱,漆黑如点墨的眼珠子乱转,越发透出一股子灵气。

    林如海眼中闪过一抹艳羡,他年已半百,生平最遗憾的事情便是没有子嗣传承接代,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因为一己疏漏害的赖瑾命运多舛。因此当日赖瑾为赖瑜的事情求到他的头上,林如海二话不说便应了要收赖瑜为徒。当时满心打算的也只是对赖瑾略作弥补,可如今见到百精百灵的赖瑜,心中却越发欢喜,只觉得满腔盼儿之心也有了移情之处。

    当下将赖瑜招到跟前考校他的学业。赖瑜在赖瑾的教导下已经做了启蒙,《三字经》、《千字文》、《诗经》等蒙学读物都已经背的滚瓜烂熟,就连《论语》《孟子》都有所涉及。底子扎实,触类旁通,如此优秀的学生林如海收的也很满意。

    林黛玉坐在一旁看着,一时间感伤自己身为女儿,不能帮父亲解忧。一时间又想到了当年自己教赖瑾弹琴的时候,赖瑾也是这样的举一反三,心中越发亲切。

    闲谈片刻就到了晚饭时候,林黛玉吩咐下人在偏厅摆饭。欣然饭毕,林如海带着赖瑜去书房念书,厅上只剩下林黛玉和赖瑾两个。好在还有一屋子丫鬟和管家嬷嬷在旁守着,倒也不觉尴尬。

    见林黛玉身边只剩下雪雁一个丫头,赖瑾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怎么不见紫鹃?”

    林黛玉叹息一声,开口说道:“总归是荣国府的家生子。当日我问她是否愿意跟着我,紫鹃心里惦念她的父母家人,问她的父母家人自然是不愿意脱离荣国府的。因此我便放了紫鹃回去了。”

    赖瑾默然片刻,最终无语。

    林黛玉又道:“前儿宝姐姐来看我,说她已经被选入建安公主陪侍,今后要入宫当差,以后来看我的机会也少了。”

    又问道:“听宝姐姐说,她能得偿所愿,还得亏了瑾弟弟出手相助。”

    赖瑾开口笑道:“我也不过是从中牵线搭桥罢了。也是薛姑娘品貌为人都好,人家才看得上她。”

    林黛玉点了点头。犹豫半日,还是开口问道:“宝玉……还好吗?”

    赖瑾抬头看了林黛玉一眼,林黛玉撇过脸去并不与赖瑾对视。赖瑾眨了眨眼睛,开口笑道:“还是从前那老样子,你也知道的。”

    是啊,人都还是从前的人,只是时过境迁,所以再回不去罢了。

    林黛玉叹息一声,“自宝姐姐前儿来找过我,这几日我总能想起当年在荣国府上的事儿。虽然姊姊妹妹们也有拌嘴红脸的时候,但一起住了这么多年好歹也都相熟了。其实细细想来总是开心大过不开心的。谁知道如今长大了,却慢慢的生分起来。”

    林黛玉心思通透,多愁善感。饶是如今长在老父身边没了从前那种敏感多疑,但这种遇事爱多想的性子一时半会儿还是改不了的。因此自薛宝钗前儿来瞧她,又说了那一番话后,林黛玉这几日总有些寝食难安,尤其是想到从前。颇有一种“韶光已逝,再不复返”的悲凉。

    赖瑾有些想不明白林黛玉的忧伤,见此形状,随口说道:“林姑娘如今住在林府,其余的姊姊妹妹们都住在贾府,自然来往不比从前方便。不过林姑娘也可以下帖子邀请其余的姑娘们来府上做客就是了。闺阁女子聚在一起吟诗作对,品茗弄茶,京中大多数人家都是如此。”

    林黛玉眼前一亮。

    又过了约有半个时辰的功夫,林如海带着赖瑜从书房出来,满意的说道:“瑜儿这孩子功底不错。你教的很好。”

    赖瑾起身说道:“在林伯父跟前岂敢班门弄斧,林伯父谬赞了。”

    然后起身告辞。

    林如海将人送至厅外,瞧见一大一小两人的身影慢慢走远,这才回头向黛玉说道:“这几日忙着朝中的事情,倒也冷落了我的玉儿。今后闲暇无事,自可邀请相熟的姑娘们来府上顽耍就是。你独身一人在家,到底寂寞了一些。“

    林黛玉含笑应了。只是目光有些悠远,不知心中再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