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忤逆不孝

吴老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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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大赛发现他的孙少爷吴超越彻底变了,变得根本不象以前那个孙少爷了。

    以前的孙少爷是多好啊?天天带着吴大赛下馆子逛窑子,吃香的喝辣的,拿鱼翅漱口,用玫瑰花水洗脚,大把大把的挥洒老爷的银子,连带着让吴大赛这个狗腿子也沾了不少光,享了不少的福。也一度让吴大赛在众人面前得意的宣称,“别看我是个仆人,但我是少爷的命!很多财主少爷,享的福还没我多!”

    但只从孙少爷在吴凇江码头上认识了一个洋人后,吴大赛就发现他的孙少爷逐渐变了,首先就是再不狂窑子上花船了,吃喝虽然还算讲究,却再不拿鱼翅漱口了,糟蹋老爷的银子虽然更多,却懂得精打细算了,吴大赛几次劝说孙少爷不要走邪道,不要被洋人带坏,要多享福多和妓院花船里的姑娘联络感情,多和城里那些大少爷有钱公子聚一聚,孙少爷也再不听了。

    再到了陪着孙少爷从京城回来办团练后,吴大赛才发现他的孙少爷变化更大,被洋人带得更坏,放着有漂亮丫鬟服侍的宅院不住,偏偏要住到要什么没什么的军营里,每天早上才刚到卯时初刻时分,就要和那些练勇臭丘八一样听到鼓声起床,匆匆洗脸更衣,屈尊去和那些练勇在一口锅里吃饭,然后再到了卯时二刻,孙少爷又要陪着洋人教官一起集合队伍,和那些练勇一起喊口号,做洋操,接着还得带着这些练勇练习跑步,一跑就是十里路,一点都不能少!

    吴大赛最痛恨的就是一点,在跑步时,孙少爷手里虽然只拿着棍子或者鞭子,但是吴大赛却必须和那些练勇一样,每个人背上三十斤重的包裹跑步,稍微跑得慢点掉了队,孙少爷和洋教官布朗的鞭子棍子都会毫不客气的打到吴大赛身上,几次把吴大赛打得鬼哭狼嚎,眼泪汪汪。

    事还没完,好不容易跑完步,才刚放下包裹没等喘定气,孙少爷又在那个金发碧眼的洋教官怂恿下,逼着吴大赛和练勇们一起练站姿,练敬礼,练队列,稍微做得不好就得挨训挨打。末了,又得在百姓们的嘲笑声中练习什么俯卧撑,什么青蛙跳,什么引体向上和匍匐前进,练习各种各样吴大赛以前听都没有听过的古怪项目。那个金发碧眼的洋教官还不断用生硬的汉语大骂,“快!快!这么慢,到了战场上你们活不过三分钟!”

    最后,被折腾得筋疲力尽,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后,孙少爷和那个讨厌的洋教官还不知道体贴人,还要逼着吴大赛和那些练勇重新背起三十斤重的包裹,继续跑步返回营地休息。而更让吴大赛魂飞魄散的是,孙少爷和那个洋教官还觉得不够,还在商量什么时候把包裹加到四十斤,甚至加到五十斤!

    如果不是老爷一定要吴大赛给孙少爷做亲兵队长,吴大赛肯定早就在军营里呆不下去了,象吴大赛一样忍受不了这种残酷折磨的练勇也相当不少,不到十天时间就出现了五六个逃兵,虽然这些逃兵都被抓了回来抽了五十鞭子,没收军衣军鞋和之前所得的军饷撵出军营,但还是又有两个受不了折磨的练勇主动交还了衣鞋军饷,咬牙忍了五十鞭子自己滚蛋。

    吴大赛可以肯定,如果不是军营里的伙食还算不错,顿顿有肉有菜还有个鸡蛋,米饭馒头也管够,孙少爷用各种古怪法门挑选来的两百多练勇肯定早就跑光了,而这样的饭菜对于农家子弟出身的练勇来说是过年都吃不到的好东西,对于跟着孙少爷享过福的吴大赛来说,却是和猪食狗食没有多大区别。

    被迫出任亲兵队长的吴大赛练得眼泪汪汪,殊不知他的孙少爷吴超越更是眼泪汪汪,不为别的,首先伙食费这一条就让吴超越伤透了脑筋,高强度训练需要高蛋白质高营养食物支持,这个道理吴超越和送上门来的洋教官布朗懂,吴健彰和上海的富商士绅却不懂。所以只用了七八天时间就花光了一个月的口粮钱后,吴超越就只能哭丧着脸又去找买办爷爷要银子,挨骂受训费尽口舌的解释,末了还得陪着买办爷爷召见上海的富商士绅,求爷爷告奶奶的恳求他们再掏腰包施舍钱粮。

    如果不是买办爷爷骂着人拿银子补足了伙食费,吴超越肯定连伙食费都难以筹措足够;如果不是雒魏林和麦都思出主意,让吴超越向洋人商船采购廉价易得的鲸鱼肉给士兵补充营养,吴超越恐怕都无法给练勇保证足够的肉食供应。如果不是想让中国人亲眼看看什么叫现代化军队,更让中国人看看国人也能练出现代化军队,吴超越也肯定早就放弃这样的训练强度和训练方法了——吴超越吃饱了撑的才会组建这样的军队给满清卖命。

    还好,吴超越有一个相当靠谱的美国教官帮忙,曾经在美墨战争中获得过勋章的前美国少校布朗为了卖给吴超越更多的武器装备,更为了打响广告向中国的其他军队卖出更多武器,布朗是花了大力气帮助吴超越训练军队,不仅严格执行各种训练计划,还把他在战场上各种军事经验对吴超越的练勇倾囊相授,便宜了吴超越可以腾出手来当当政委,又当爹又当娘的和练勇们聊天谈心,联络感情,鼓励他们练好本领,将来升官发财出人头地。

    除此之外,租界的其他洋人也给吴超越帮了不少忙,士兵有在训练中受伤的,雒魏林不但每叫必到,还主动提出帮助吴超越培训医疗兵,传授先进的医疗抢救技术;麦都思和孟镇升神父他们也是一有机会就帮吴超越请来本国士兵,让本国士兵向吴超越的练勇传授战场技巧,表演实战训练——当然也顺带着也向吴超越的练勇传传教。还有吴超越想要采购的手榴弹,阿礼国和比利也答应了替吴超越到香港采购,还保证一定购买目前最先进的手榴弹——当然,这些钻进钱眼的洋鬼子自然少不得要求吴超越也向他们订购武器,还迫不及待向吴超越推销各种先进的野战火炮,只可惜吴超越目前的军队规模还不需要火炮,所以这些生意并没有做成。

    再当练习实弹射击的时候,让吴超越惊喜的事发生了,托了雒魏林严格筛查练勇视力的福,两百多名练勇除了把后装击针枪和线性战术玩得有模有样外,竟然还能把高精度的米尼枪都玩得不错,轮流打靶的总成绩让布朗和临时帮忙的普鲁士教官都赞不绝口,同时还涌现出了十好几个能够命中十环的神枪手,吴超越大喜下也挑选出了二十名射击成绩最好的练勇单独编制,组建成狙击手小队严格训练,大把大把的糟蹋米尼弹和吴健彰的银子让他们练习枪法。

    还有,让吴超越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是,他那个成天只会叫苦的亲兵队长吴大赛竟然也颇有狙击手天分,每次实弹训练都能保证成绩名列前三,得意洋洋的又兼上了狙击手队长的差使。而吴超越本人的天分虽然不及吴大赛,却仗着有大把弹药可以挥霍的优势,也练出了一手勉强可以见人的枪法——这并不奇怪,弓箭手是箭养出来的,神枪手也是子弹喂出来的。

    射击成绩好并不代表吴超越就可以高枕无忧,考虑到这个时代的火枪射速和实战需要,吴超越还是带着布朗对练勇的刺刀格斗进行了严格训练,在高强度训练中多次造成士兵受伤,还先后闹出了两条人命,逼着吴超越自掏腰包抚恤了这两名死亡练勇的家属,也害得吴超越又被买办爷爷先后臭骂了两顿——训练中都能闹出人命,这可是大清军队中的罕见事。

    安安份份的不再惹事,辛辛苦苦的带着练勇训练了近两个月后,时间已经逐渐入冬,吴超越也正在为练勇的过冬棉衣头疼的时候,阿礼国那边派人与吴超越联系,说是想和吴超越商量一下关于手雷的事。吴超越不疑有他,忙把训练的事暂时交给布朗,独自一人到了租界与阿礼国见面,然而见面之后,阿礼国却十分遗憾的告诉吴超越,说道:“吴,十分抱歉,因为手雷这种武器在我们英国已经淘汰了太久时间,所以香港也没有手雷现货,你如果一定想要购买,我和比利只能让人在国内替你寻找,就是不知道你能否等那么长的时间。”

    指望能用手雷弥补一下火力不足弱点的吴超越大失所望了,考虑到路途遥远,还有现在这个时代的手雷也是装填黑火药,威力并不是很大,吴超越干脆就摇头说道:“阿礼国先生,既然香港没有手雷现货,那就算了,我还是另外想办法增强火力吧。”

    “吴,我建议你采购火炮。”阿礼国给吴超越出主意道:“我们英国军队新装备的线膛炮,射击距离远精度高,威力巨大,还有我们英国军队现役装备的臼炮,用来打攻坚战威力也相当大,这两种火炮在香港都有现货,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可以替你买来。”

    连士兵口粮都还要指望富商士绅施舍,线膛炮和臼炮这类的武器当然不是吴超越所能玩得起的,再加上想要装备火炮就必须得重新培训炮手,吴超越再一次谢绝了阿礼国的好意,表示火炮的事只能等以后考虑。再接着,阿礼国虽然没有勉强吴超越立即向他采购火炮,当吴超越提出告辞时,阿礼国却坚持把吴超越留下,无比亲热的又是开红酒又是递雪茄,热情款待,很清楚阿礼国势利性格的吴超越猜出定有原因,便径直问道:“阿礼国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事?如果有事请直说,我们都什么关系了,还用得着这么客气?”

    “吴,你果然是一个痛快人,我喜欢你的直爽。”阿礼国哈哈一笑,然后也是直接说道:“吴,如果你能告诉我,发现那座日本金矿的人是谁,在那里,并且帮我找到他。那么吴,我可以送你一门世界上最先进的线膛炮!”

    闻弦歌知雅意,阿礼国这么一说,吴超越当然马上明白了原因,微笑问道:“阿礼国先生,是不是我告诉你们那座日本金矿,已经确认不假了?”

    “确认了。”阿礼国点头,微笑说道:“昨天晚上,雅龄上校派专人给我送来的最新消息,你告诉我们的日本鹿儿岛金矿,已经确认了矿脉所在。而且我也用不着对你隐瞒,矿石品质非常之高,比美国和澳大利亚新发现的两处金矿矿石品质都高。”

    “这我就放心了。”吴超越微笑说道:“我终于可以不用担心你们认为我是在欺骗朋友了。”

    “吴,我们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这点毫无疑问!”

    阿礼国放声大笑,伸出手,拍着吴超越的干瘦手背说道:“但是吴,如果你能告诉我最先发现这处金矿的人是谁,现在那个人在那里?那我可以保证,也可以替文翰公使向你保证,大英帝国永远都是你最忠诚的朋友!将来你在中国不管做什么事,我们都可以保证全力支持你!”

    吴超越本可以顺口鬼扯几句话把这件事敷衍过去,但话到嘴边,吴超越的心里却动一动,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英国鬼子衰落的关键原因——布尔战争!吴超越清楚记得,英国鬼子在布尔战争中耗费的军费,比满清的对外赔款总和都要还高上一些,打得约翰牛全国上下勒着裤腰带过了好几年的苦日子,错过了第一次世界板砖大会的最佳搅屎时间,出手过晚无法控制局势,继而陷入大战泥潭耗光了实力,也给了美国鬼子全面崛起的机会。而布尔战争的关键起因,就是南非那座大得惊人的世界第一金矿!

    “是否要改变世界历史呢?”吴超越心里盘算,暗道:“如果现在就把那座金矿告诉给英国鬼子,以英国鬼子现在的实力,一口吃下南非金矿应该问题不大,日不落帝国可以继续延续下去,延续下去就肯定得防着全面崛起的美国鬼子。英国鬼子和美国鬼子,那个更可恨?”

    琢磨起了这个问题,吴超越自然又想起了大使馆和南海撞机,还有******和美国人暗中支持的小鬼子,台湾问题、琉球问题和臭港问题,一团火气也逐渐在吴超越的心中翻腾起来了。

    见吴超越久久不语,阿礼国还道吴超越是想卖个好价钱,便又说道:“吴,你开个价吧,你想要什么?”

    又盘算了片刻,吴超越这才说道:“阿礼国先生,十分遗憾,就我所知,发现日本金矿那位地质专家在确认了鹿儿岛金矿后,原本是想到香港去寻求瑞典公使的帮助,但是很不幸,他坐上了‘荷洛’号……。”

    “荷洛号?”阿礼国打断吴超越的话,惊讶说道:“就是那艘一年多前在海上遭遇风暴不幸沉没的荷洛号?那条船上可是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见吴超越点头,阿礼国大叫可惜,然后又回过神来,忙又问道:“去香港找瑞典公使?他是瑞典人?他叫什么名字?”

    “他好象是叫比尔·盖茨,或者是叫比埃·盖瓦,时间太长我记不清楚了。”吴超越含糊回答,又说道:“他本来是想在上海寻求帮助,但阿礼国先生你也知道,那时候的瑞典领事是美国人金能亨,他就没有透露这个重要情报,只能是返回香港去寻找本国公使寻求帮助。”

    阿礼国将信将疑,有些怀疑吴超越在说谎——因为这事实在太巧了。吴超越知道他肯定不会立即相信,便又微笑说道:“阿礼国先生,你也用不着遗憾,那位盖茨先生为了感谢我对他的帮助,在教授我地质学时,曾经讲解过他发现的金矿成因,还提到过在地球上的几个地方,还可能埋藏有比鹿儿岛金矿储量更加庞大的金矿。”

    “在那里?快告诉我!”阿礼国迫不及待的问道。

    吴超越笑了,微笑着说道:“阿礼国先生,请问一个问题,如果你和我联手出资派人勘探,找到了新金矿,那么我们该怎么做,才可以在这座新发现的金矿中获得股份?”

    阿礼国也笑了,低声说道:“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法律问题,但我可以保证,你和我如果联手勘探发现了新金矿,我可以保证给你百分之三的股份。别嫌少,因为这座金矿是在国外发现,我还要说服我们国内出兵拿下这座金矿,能拿到的股份不会比你的多,我答应给你百分之三,可以说是非常具有了诚意。”

    “那么阿礼国先生,我们先把法律问题弄清楚,签定了一个正式合同再说如何?”吴超越微笑说道。

    派人勘探金矿费用虽然不小,但阿礼国完全承担得起,有鹿儿岛金矿这个铁证在前,阿礼国自然用不着怀疑吴超越是在胡说八道,再加上吴超越又承诺出资一半,阿礼国马上一口答应,同意请来律师签订正式合同。而约定之后,阿礼国自然少不得又微笑说道:“吴,不出意外的话,一两天内,租界里各国领事就都要去拜访你了,到时候……。”

    “到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

    吴超越微笑回答,与阿礼国握手大笑之余,吴超越又在心里嘀咕道:“知道你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没有实力保障就算签了法律合同,等发现了金矿后你不给我股份我又能把你怎么样?你奸我也不傻,先诓着你勘探其他地方,然后再见机行事,什么时候把你们牛牛拉进布尔战争对中国最有利,什么时候再告诉你们南非那个大金矿。”

    …………

    必须得顺便说一句,后来正式与阿礼国签订了法律合同后,吴超越还真在日本北海道西南部的某个地方画了个圈用来敷衍阿礼国——虽然只是画了一个圈,但吴超越却可以对天发誓,那里真有一个在二十一世纪时早已被开采枯竭的日本金矿遗迹!

    再顺便交代一句,因为历史稀烂的缘故,吴超越也确实不知道那个破金矿是那一年被发现,又是那一年被开采枯竭的。这是后话,这里略过不提。

    …………

    言归正传,被阿礼国的乌鸦嘴言中,才过了一天来点时间,法国、美国、普鲁士、西班牙和比利时这些国家的领事果然是象发疯一样的先后来找吴超越麻烦了,不顾吴超越正在练兵,争着抢着把吴超越拉出军营大门,许下各种优惠条件要求吴超越告诉他们关于日本金矿的情报,吴超越则是继续胡说八道,捏造出一个已经遇难的地质专家,鬼扯说自己是在他的地图上偷看到日本金矿的位置所在,费尽口舌才把这些洋鬼子敷衍回去。辛苦受罪之余,还得盘算一下鹿儿岛金矿的提前发现是否会导致鬼子的明治维新提前爆发。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些洋鬼子,吴超越又厚着脸皮回家了一趟,恳求买办爷爷帮自己向上海的富商士绅摊派棉衣费用,结果买办爷爷虽然阴沉着脸答应,却又向吴超越说道:“有件事,你爱听就听,你回来办团练已经两个月了,是不是该督促松江府各县的团练和周立春打一仗了?不管是输是赢,起码得给朝廷一个交代吧?”

    兼的是松江府团练的差事,大清米虫吴超越虽然下文鼓励松江府的其他六个县组建团练,也有地方乡绅办理了一些团练保卫地方,吴超越却从来没管过他们。所以吴超越很坦白的回答道:“调遣他们去青浦平叛没用,他们那点力量只要能够保证地方平安我就阿弥陀佛了,好在青浦那边这段时间也没怎么闹腾了,所以爷爷你放心,再给我一个月时间,只要新兵基本练出来,我就出兵去打周立春的黄渡老巢。”

    “你要亲自带兵去打周立春?”吴健彰这一惊非同小可。

    “没办法,只能亲自去。”吴超越无可奈何的回答道:“上海团练是我一手创建的,他们第一次上战场,我怎么能放心躲在上海城里享福?”

    腾的一声站起来,大步走到吴超越的面前,脸色铁青的凝视了吴超越许久,吴健彰突然大吼道:“不准去!你不想当官,我不拦着你!但你如果敢亲自上战场,我打断你两条狗腿!”

    知道买办爷爷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吴超越也没和吴健彰争辩,恭敬说道:“爷爷,你放心,我就是装装样子给朝廷一个交代,我不会真的上战场的,我才十七岁,连媳妇都没娶,还舍不得死。”

    见独苗孙子说得中听,吴健彰这才怒气稍歇,又嘱咐了宝贝孙子几句,然后就老老实实带着孙子去找上海富商士绅摊派棉衣去了。再接着,好说歹说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一干富商士绅拿出银子来给吴超越的团练购买棉衣后,出力不讨好的吴家祖孙自然又遭到了富商士绅的嘀咕埋怨,“老不要脸,小废物,成天就只知道要钱要粮,办的什么二百五团练到现在连一仗都不敢打,还每个练勇有脸要两件棉衣,碰上这种老不要脸和小废物,我们上海人真是倒了大霉了!”

    原本吴超越是打算让上海团练训练满三个月再出兵实战,但计划却没有变化快,练勇们领到棉衣还没过得半个月时间,松江府北面的太仓州嘉定县突然送来急报,说是嘉定也出现了大规模民变,不堪****苛刻的百姓在一个叫陈木金的男子率领下发动起义,杀死征收粮税的官差,随后又打出了响应周立春的旗号南下向黄渡镇进军,有和周立春汇为一股的苗头,太仓州被迫出兵追杀,请松江府出兵帮忙围堵。

    公文送到上海后,新任上海县令赵得志不敢私自做主,恭请已经升为从三品准大员的吴健彰决断,而吴健彰也没客气,虽然召集县中各官开会,却在会议上指定由上海守备何舒率领三百绿营兵北渡吴淞江拦截嘉定起义军,吴超越率领的上海团练则被吴健彰以训练不足为借口,留在上海保卫县城。

    面对着吴健彰的这道偏袒命令,倒霉的上海守备何舒虽然一万个不情愿,但细胳膊扭不过粗大腿,何舒还是只能暗骂着吴家祖孙老实答应。倒是吴超越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吴健彰的凶狠目光制止,最后受命保护县城的吴超越也只能乖乖领命后,忍不住在心里说道:“可惜,本来打这种乌合之众,正是最理想的实战练兵机会了。”

    “不过,也用不着懊悔,这个机会能不能错过,还是两说。”

    一切都被吴超越的乌鸦嘴言中,上海守备何舒受命北上阻拦嘉定起义军与青浦起义军会师的战术行动,不出预料的遭受了失败,第一是陈木金和周立春两支起义军的距离过近,上海绿营的反应时间太过有限;第二是清军绿营在晚清时期是出了名的战斗力为五,第三就是上海现在的环境——现在的上海在吴超越的眼里只是比渣稍微强点的存在,然而富庶程度却是在同时期的大清县城中排名前列的存在,长期驻扎在此的上海绿营是既搞走私又抽大烟,既贪生更怕死,战斗力早就蜕化到了负值的存在。所以……

    所以何舒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三百绿营兵死了十好几人,伤了三十多,武器装备和旗帜锣鼓一起丢了个精光,还说应该在背后追杀的太仓州清军连影子都没见到半个,所以实在无法抵挡。而陈木金率领的千余嘉定起义军胜利与周立春部会师后,本就声势浩大的青浦起义军更加不可一世,之前就已经****不休的松江、苏州和太仓三州府更是如同一锅即将烧开的热水,转眼就要有沸腾之势。

    爷爷当大官就是好,面对着这样的危局,买办爷爷不但半点没有指责受令办理松江团练的宝贝孙子,还毫不犹豫的把阻击失败的上海守备何舒给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向江苏巡抚杨文定呈报的奏折上,吴健彰也是把黑锅全都扣在了何舒的头上,没有一字半句提到宝贝孙子的畏战怯敌和敷衍搪塞。同时已经接受了残酷事实的吴健彰也悄悄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小畜生实在不想当官就随便他吧,反正老夫的钱他十辈子也花不完,只要保住老夫这根独苗就行了。”

    正所谓是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玩弄权柄的买办爷爷才刚把黑锅扣给外人的第二天上午,突然就有人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吴健彰的海关衙门,禀报说吴超越的上海团练空无一人,包括吴超越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吴健彰闻报大惊,赶紧乘轿来到地处偏僻的团练营地时,见营地里空空荡荡,连耗子毛都见不到半根,吴健彰也顿时就瘫在了轿子面前,继而嚎啕大哭…………

    “忤逆啊!老夫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啊?这个不孝的东西,肯定是背着我去打了乱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