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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个方便的意思就是别和我争!
而且陈佑文一上来就亮明了入nei内侍省副都知的牌子,给人一种替宫里“和买”的感觉。
与此同时,刘有方也和王诜、米友仁、吴元瑜、赵令穰、赵令松还有另外几个书画大玩家都一一打了招呼。这些人也给刘大貂珰面子——倒不怕他这个没卵子的,而是他们和刘有方都是书画文玩行的同好,都是朋友,自然要给面子了。
所以,今天几个大玩家都不会出手,陈佑文只要镇住那些“好事家”,就能用比较低的价钱拿下武好古做的画了。
不过,武好古今天是无人如何都不能让他如愿的。
“两万一千缗。”
听到武好古的唱价,陈佑文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两万两千……”
“两万五千!”不等陈佑文的话音落下,武好古马上就唱了价,而且一口就加价三千,显得极为坚决。
陈佑文看了看端坐不动的武好古,一拱手道:“这位大官人,在下的犬子方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见谅。若是能留个名号,在下今晚潘楼摆酒赔罪,不知可否?”
武好古的回答只有两个字:“聒噪!”
“你……”
“要不要啊?”武好古又怼了一句,“不要的话,画就是我的了。”
“要!”陈佑文咬咬牙,“两万六千!”
喊价的时候,他冲着身边的儿子陈宝打个眼色,陈宝是个机灵孩子,自然明白爹爹的意思,马上就一溜烟跑上楼去报告了。
“两万七千。”
这个时候武好古又开始唱价了。
他其实不怕“自买自卖”的,只有能把《醉罗汉图》炒高,他也能拿着画当个大人情送给王诜王老驸马的……反正现在“高俅哥哥”的路子也有了。只要能搭上王诜的线,宋徽宗的路子还会远吗?
“两万八千缗!”
陈佑文跟进唱价。
他不知道同他竞价的人是武好古,更不会知道他现在要得到的画是武好古画的。不过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陈家有钱啊!
陈家和武家一样,都是书画世家,同时也是书画行的巨头。虽然陈佑文在潘楼街上没有铺子,但是却在十几家书局、画斋里面拿着暗股,家中所藏也极为丰厚,而且在临近潘楼街的榆林街上还有店铺,实力远远超过武诚之。
这一次买《醉罗汉图》的钱当然也是他给出的……刘有方也不会白拿他的好处,事后少不得赏他一个出职为官!
而只要有了官,陈佑文在潘楼街市上的地位立马就能再上个台阶。虽然不是说一不二,但是要把买画的几万缗搂回来真是小菜一碟。
所以这幅《醉罗汉图》对陈佑文而言,也是势在必得的!
“三万缗!”
而武好古现在并不介意把画炒高后自己吃进。
因为在北宋这个经济文化空前发展,商业无限繁荣的时代,以武好古的本事,要发展是不难的。
难就难在安全地发展起来!
只要能把“价值几万缗”,而且是独一无二的稀世名画送出去,武家总能有一张保护伞的。
“三万一千……”
“三万两千!”
“三万三千!”
“三万四千……”
唱卖还在继续,双方似乎都认定了要拿下《醉罗汉图》,谁也不肯退让,只是一轮轮加价,很快就把这幅武好古在大相国寺里面做出来的画炒到了四万六千缗的天价上!
而随着唱价声一轮一轮响起,苏家铺子里的人们都摒住呼吸,瞪大了眼珠子看着这场在鬼市子来说绝对是破天荒的唱卖,最后能唱出何等的高价来?
在苏家铺子二楼的一间雅座之内,满头华发的大貂珰刘有方也有些皱眉头了。
虽然买《醉罗汉图》不必他自掏腰包,陈佑文自会孝敬的。
但是今天他既然出面打招呼,就是不想让陈佑文掏太多。毕竟拿别人的孝敬也是要给回报的,拿人家越多,给得回报也就越多。
这就是官场的规矩!
如果陈佑文花个两三万把《醉罗汉图》拿下,一个出职为官也就能应付过去了。
可画真要唱到十万八万的,对他这个入nei内侍省副都知而言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想到这里,刘有方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笑盈盈对身边的几个书画大家拱拱手:“咱家失陪则个。”
接着便在养子刘瑷和陈宝的搀扶下,缓缓踱出了雅间,在通往底层大厅的楼梯口站定了。
而此时,大厅中的唱卖还在继续,武好古刚刚喊出了“四万八千缗”的高价,正得意洋洋地看着满头大汗的陈佑文。
陈佑文当然拿得出这四万八千缗,但是武好古一路唱价下来,都不带丝毫犹豫的,显然是底气十足……看来他多半不是东华门前唱名的好男儿,而是某个朝廷高官的衙内了!
他要是不跟着唱价,把画拱手让出,那是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刘有方和刘瑷,若是硬着头皮竞买,说不定就要得罪哪个朝廷重臣了。
别看今天聚在苏家铺子的亲贵和中贵人都同陈佑文挺不错的,可这些人在朝廷重臣面前根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
不过对陈佑文而言,不管是刘有方、刘瑷,还是某个不知名的重臣,都是他开罪不起的。
这可真是叫人为难啊!
“五万缗!”
就在陈佑文左右为难的时候,突然有个听上去有点尖细的嗓音轻轻报了个价。
陈佑文忙回头看去,原来是站在楼梯口的刘有方唱了价。
“这位大官人,咱家是入**侍省副都知刘有方,”刘有方冲着远处的武好古拱了拱手,温言道,“今日咱家只带了五万缗,若是大官人不愿相让,那咱家就只能认输了。
不知大官人愿意成全咱家这个爱画之人则个吗?”
刘有方的话虽说得客气,但其实却是将了武好古一军。
因为刘有方不仅放低了姿态,而且还自报了家门。如果武好古真的是能和他肩并肩的人物,或者更压他一头,自然也没必要再隐瞒身份了,要不然就让人看轻了。
毕竟刘有方就是个文艺范的中贵人,在开封府的权贵中根本排不上号,哪怕武好古是刚刚高中不久,还在做八品九品芝麻官的文臣,也不必惧他。
可武好古若是继续藏头盖脸,那么就说明他没有什么大背景了!
“好,好一个刘大貂珰!”武好古站起身,拍了拍巴掌,却没有取下遮着脸面的帷帽。他冲着刘有方拱拱手,“今日不方便相见,来日定去府上拜访……在下,告辞了。”
说完武好古就快步往外走去。
“你这鸟厮到底是谁?”跟在刘有方身边的陈宝突然大喊起来,“总是藏头盖脸不敢见人,能算得好汉子吗?”
陈宝的话说得难听,几乎是指着鼻子在骂了。其实这也是在试探武好古,若他真有底气,又何惧露出真颜?
如果他没甚底气,那么门外可有刘有方家的仆童,只要刘大貂珰一句话,就能把武好古拦住。
武好古却加快脚步往外走,眼看就要出门了,陈佑文、陈宝、刘瑷几个人脸上都冒出了怒火,全看向刘大貂珰刘有方,似乎就在等他一声令下便要拿人了。
刘有方刘大貂珰却皱着眉头,这里毕竟是开封府,天子脚下,也不大好太蛮横……
“直贼娘的,你说谁不是好汉子!”
刘大貂珰还在犹豫,那边却“恼”了一个郭三郎,不过他也没掀开帷帽,而是锵的一声把“吓人剑”从剑鞘里面抽出来了。
“你给爷爷下来,来来来,来和爷爷大战上三百回合,看看谁是好汉子!”
他这么一闹,苏家铺子里看热闹的人们都不由自主吸了口凉气。那手持利剑的厮杀汉子可是西军骁将,和那些骑个马都要跌下来的开封将门完全不是一个品种!
别看今天聚在苏家铺子里面有一堆高品武官,可真要他们去和这个恼了的西军军汉打一架,恐怕都得吓尿了裤子。
平素在潘楼街上横行,瞧见郭京连正眼都不会给一个陈宝,这会儿更是腿肚子打颤,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个西军的厮杀汉要和他大战三百回合……不,应该是要杀他才是,他不过是个只能用毛笔的文弱画师,和个西军杀将打个屁啊!
半个回合就得躺下了!
“误会,误会……”还是苏家铺子的苏大郎胆子大些,满脸堆笑就迎着“吓人剑”去了,“这位大官人,您误会那位小哥了,他,他不是说您……”
“不是说洒家是说谁?莫不是说我家观察?”郭京现在要掩护武好古走远,继续挥舞“吓人剑”对陈家父子大叫,“便是老章相公对我家观察也是客客气气的,你们是甚底东西?也敢对我家观察不敬?”
老章相公便是权相章惇的哥哥,主持西北军务的章楶。郭京这番话,便是表明他背后的观察乃是章楶的爱将,如今西北大战将起,老章相公的爱将是刘有方这个老公能惹得的?
这下没谁敢再出头说话了,刘有方、刘瑷这两个老公也有点发懵,早就忘记武好古已经开溜这档子事儿了。
“三哥,把剑收起来,”刘无忌看到火候差不多,便开口相劝,“这里可有不少贵人呢,若是惊吓到了,便是将主也保不了你,而且我们今日还有大事要做。”
“也罢。”郭京将手中泛着寒光的利剑归了鞘,然后一直刘有方,“这位大官,方才可是你唱价五万缗的?”
“正是咱家。”刘有方连忙应道。
“那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
“好好好,便随咱家来吧。”
到了这个时候,刘有方心里其实有点数目,知道武好古是个抬价的托了。可是他也不敢再造次了,万一惹恼了那个厮杀汉,说不定就给捅个透心凉了。
而且,这个莽汉背后还有个观察,观察背后又是老章相公!
现在西北大战将起,正是两位章相公倚重西军武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