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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立海盯着手机发呆,他一直在等孙小木的信息,他一直渴望孙小木对他说点什么,具体是什么,他却说不上。孙小木这个名字,孙小木这个人,孙小木那一张干净的脸,还有那些飘逸的黑发不停地在他的大脑里闪现。
爱情这个词再一次跳出来拥抱刘立海的时候,他似乎看到爱情生出了千姿百态,可他却不知道那一种姿态才属于自己,才属于他和孙小木。他没有初恋,如果把单相思算做初恋的话,他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对他的英语老师产生过一种朦胧的感情,为了这种感情,他的英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再后来他上了京江的重点高中,一头扎进了学习之中,等到他再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北京,已经进入了他对大都市强烈占有的欲望之中,在这样的环境里,他身边的女孩来了走,走了来,尽管总是不间断,可他再也找不到像对英语老师那种朦胧的美好感觉之中,爱情在他认为就是一种雾里看花的朦胧美,这种美是用来相思,用来珍藏,甚至用来慰藉自己那颗满是针孔的心。
刘立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想到了慰藉这个词,这个词的出现总是与孙小木联系在一起。冷鸿雁给了他在成长路上的一个又一个目标,他如跨栏的勇士,每跨过一次,他对冷鸿雁的神秘感就减少一次,可每跨过一次,他对孙小木的期待就多一次。只是现在他能独立跨过挡在他面前的木栏吗?他能在这样的时候去迎接孙小木吗?
孙小木喜欢摄影,做了一名京江日报社会广角版的摄影记者。其实当初刘立海想让孙小木跑领导会议,又轻松又实惠,孙小木偏不领情,喜欢独自拍摄自己抓拍的人和物,特别对京江的老房子极为感兴趣。她爱对刘立海说的一句话就是:“越是即将消失的东西越有珍藏的意义和价值。”
有一天,孙小木又在外拍她的老房子,刘立海接到了她打来的电话,孙小木当时在电话里冲着他哭,他的心揪得生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种感,当他问清楚孙小木所在的地方后,丢下手里的工作,不顾一切地往孙小木说的江广凯旋城跑。
江广凯旋城是京江市近几年最高档的小区,不仅仅是位于长江边上,更牛的是小区的整体规划。据说请的是一位得道的高僧设计的整个小区的楼房顶一律是瓦蓝色的龟背形式,还据说这是目前京江市风水最好的一个小区。如果小区边上的商贸市场一并归入江广凯旋城的话,那就是京江市最大也是最完美的一个小区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拖了一年多,商贸市场硬是拆迁不下来,商贸市场是老建筑,肯定孙小木又是迷上这些老建筑。
孙小木拍摄她喜欢的老房子,怎么惹上江广凯旋城的人呢?她又怎么会哭呢?刘立海一边心急火燎地往江边赶,一边满是疑惑。出租车到江广凯旋城小区时,车还没停稳,刘立海就拉开车门往车外跳。他一下车,就看到江广凯旋城的两名保安正和孙小木拉拉扯扯,孙小木上身穿着一件很宽松的白色休闲装,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紧身短裤,外表很朴实的一套,细看才知道都是品牌服装。不过对于刘立海来说,他还真没有认出孙小木的衣着有什么特别。当时孙小木白色的上衣被保安拉扯得露出了窄瘦的肩,粉红色的文胸带在阳光下格外刺眼。可孙小木顾不上衣着的凌乱,双手死命地护着照相机,而两名保安却紧紧围着她,大有不抢下孙小木手上的照相机就绝不摆休的态势。
刘立海没想过他会亲眼看到孙小木被人侮辱的场景,当这一天真实地呈现在他的眼前时,他的心紧紧地缩成了一团,如刀尖猛烈刺下去的疼痛在一刹那间遍布了他的全身。他这才知道孙小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溶入到了自己的血液之中,他和她的气息,他和她的连带,甚至是彼此的生命原来早就结成了一个整体。刘立海这种意识来得如此强烈,他猛地冲了过去,如一头饥俄时下山的烈虎,迅速拉开一名保安就拳打脚踢,另一名保安见势不好,松开了孙小木,拿起值班室里的对讲机喊:“快来,打人了。”
孙小木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站在一旁冷眼地看着刘立海教训保安。刘立海的架式如杀红眼的人,每一拳每一脚都打得扎扎实实,这名保安被打得跪着求饶,另一名保安不敢靠前,直到小区另一端跑出四五名保安来时,这名保安才敢靠近刘立海。孙小木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想喊刘立海快走,可刘立海正打得痛快,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走过来的几名保安。保安一涌而上,把刘立海围在了中间,刘立海一很快被他们摁倒在地,几个人合伙痛打刘立海,抢孙小木相机的两名保安又走近孙小木打算继续抢相机,孙小木一边后退,一边喊:“我报警了!”
一名保安大笑起来,望着孙小木说:“报吧,报啊!你又不去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一个小记者就敢来这里放泼。”
这时刘立海被保安打得发出了呻吟声,孙小木急了,拿出手机想报报警,保安见状,冲上前抢手机的抢手机,抢相机的抢相机。不远处站着一位老板样子的人,孙小木瞅着眼熟,她想起来了,她在拍商贸市场时,那个人就带着几名保安押着一个男人往江边走,当她按下快门时,那个人掉头看了看她,后来,她就被这两名保安缠上了,非要她交出相机,说什么这里没得到允许不准拍照。孙小木就同保安吵了起来,发展到同保安撕打,向刘立海求救。现在刘立海为了她,眼看着被这么多人打,她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孙小木刚想拔电话,两个保安就扑了过来,远处那个人却不动声色地站着,直到保安终于抢下了孙小木的相机,那个人才冲这边挥了一下手,一名保安拿着相机迅速向那个人跑去,打刘立海的保安也停了下来。孙小木顾不上自己心爱的相机,赶紧走到刘立海身边,刘立海的脸上满是血,孙小木低声喊:“刘帅,刘帅。”刘立海痛苦地“嗯”了一下,“走,我送你去医院。”
孙小木哭着去拉刘立海,刘立海在孙小木的帮助下艰难地站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被这群保安踢了多少脚,他潜意识地要护住脸部,却还是被一名保安踢到了头部,他当时很想忍着不叫痛,还是没忍住。他甚至恨自己没用,在学校老师教拳击道时他没有全心全意去学,要不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也不至如在孙小木面前丢丑。
刘立海拒绝让孙小木送他去医院,他替孙小木拦了一辆车让司机送孙小木回报社,自己独自去医院包扎了一下,就回到了报社。当他把这件事给赵光鸣汇报的时候,赵光鸣好半天都沉默着。对于江广凯旋城的老板吴守山而言,赵光鸣是知道这人的,以前在政府部门工作后,不到三十岁就做到了京江市最大的岭山县副县长的职位,谁都认为他前途一片光明时,他突然辞职搞起了房产地,他现在是京江最大的房地产老板,就是市委一把手吴浩天书记也会让他几分。不过他没有把这些情况告诉刘立海,当刘立海嚷着要替孙小木讨回公道的时候,赵光鸣说了一句:“公道自在人心。”就把刘立海打开走了,气得刘立海一出门,就狠狠地骂了一句他奶奶的。
可当刘立海把找赵光鸣的事讲给孙小木听时,孙小木竟然淡然地笑了笑,才对刘立海说:“江广凯旋城的老板迟早会出事的。”不过第二天,赵光鸣就带着吴守山亲自给孙小木赔礼道歉,吴守山一个劲地说让收孙小木照相机的是他弟弟,他弟弟不懂尊重记者,让孙小木消消气,如果觉得照相机损坏了,他马上赔给孙小木新的照相机。孙小木依然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必了。”随后指着刘立海说:“你给他道歉,并报销所有的医药费和误工费。”
吴守山当时愣了一下,赵光鸣显然也没有想到孙小木会提这样的要求,不过吴守山还是照着孙小木的要求做了,并当场掏出一叠钱,数也没数地放在了刘立海的面前。刘立海当时尴尬得脸发烧,他估计自己的脸肯定通红,等赵光鸣和吴守山一走,刘立海就怪孙小木不该出他的洋相,可孙小木说了一句:“一个想走仕途的人,既要受得起侮辱也要受得起恩威。”
孙小木的这句话让刘立海想了很久,不过他和孙小木的关系从这件事之后就变得说不清,道不明,当然让刘立海更纳闷的是吴守山这样的老板怎么就肯轻易给孙小木道歉呢?而且正如孙小木所言,江广凯旋城那位吴守山的弟弟在两个月后的一天,被公安机关带走了。直到那个时候,刘立海才知道,吴守山的弟弟抢孙小木的照相机是以为她拍到了他私自关押人的照片。他不仅私自关押人并将这个人打成了重残疾,后来这件事在省城的都市报暴光了,至于是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的,刘立海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