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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苏暮星一大早的采访,她无精打采地歪在采访车的后座上,睡眼惺忪。
今天出访目的地是市郊外的一个科技产业园,做个大概十分钟左右的热点追踪,这个产业园区是安城政府近两年重要的发展项目之一,引进的都是些创新型的企业。
采访进行的很顺利,不到中午一行人收工,唐林补完几个空镜头也收拾了设备回到采访车上,司机小王昨晚吃坏肚子去了洗手间,苏暮星靠着车身出神。
唐林嘴里含着根香烟,走过来跟苏暮星搭话,“打火机有吗?”
苏暮星点点头,从包里摸出东西扔给他,棕色的烟草点烟,升起一缕青烟,唐林把打火机递还给她。
苏暮星伸手接过,右手上下颠着手里的打火机玩,下巴一抬指着不远处,“知道那是哪吗?”
唐林吸了口烟,也半倚在采访车上,眼神顺着苏暮星的视线看去,“灵山。”
这产业园虽然地处市郊,可实际却是极好的地段,西侧是灵山国家4A级风景区,环境秀美,南侧是以安城大学为首的大学城,不远的西塘镇又是交通枢纽,加上政府的政策支持,发展可谓一片清明。
苏暮星眼神直视前方,远处群山轮廓如野兽蛰伏,旭日当空,分毫没有柔和其硬朗的线条,高大的树木密密麻麻压碎和煦的阳光。
她嘴角勾起一点,语气斥着轻嘲,“几年前还只是几座荒山,这几年包装了下,还能搞个4A的名头。”
唐林有点玩味地说,“这几座山得罪你了?”
苏暮星一手作扇挥开被风吹来的烟雾,轻哧了声,没说话。
一行人回到台里,苏暮星着手编稿子剪同期,早上的采访很快编辑好,园区负责人回答问题简洁明了思路清晰,她省力不少。
下午有点困,她还有林晓敏的采访稿要写,苏暮星起身去茶水间倒水,随手开了包速溶咖啡,陆晗晗也进来打水,“啪”的一声,气呼呼的把水杯搁在吧台上。
苏暮星抬眸扫了她一眼,“这又是生的谁的气?”
陆晗晗两腮鼓鼓的,“还不是那李峰,替安姐做几天总制片看把他拽的跟什么事的,有事没事呼来喝去的,这脾气比本事大。”
苏暮星笑笑,“别气了,身子可是自己的。”
她们做的栏目是《独家聚焦》,晚上九点播,时长一百分钟,分为五个模块,各有不同的领域对焦,栏目的总制片是安晨,执行制片李峰,之前中山路的事故出访算是个意外,台里有人员空缺他们临时补上。
上个礼拜,安晨怀了二胎,请了几个月的产假,这李锋便顶上了安晨的位置,做个临时的总制片,陆晗晗和她都是栏目的记者,新闻C组的,另外还有新闻A组和新闻B组,除此之外还有几名后期编辑。
陆晗晗明显还在气头上,“瞧这几天韩艺尾巴翘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李峰关系好一样,也就不知道是哪种好了,别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
苏暮星端着咖啡浅啜了小口,焦糖的甜腻在舌头打转,她靠在一边吧台上,“你也别气,人家就这性格。”
韩艺是新闻A组的,也算一美人,一贯心高气傲。
“我还不是气不过!”
苏暮星抿唇不语,陆晗晗比她小个三岁,性格有点较真,心眼到不坏。
陆晗晗拉开一边的椅子坐下,“咱们节目不是要出个新模块吗,法治在线,这可是块肥肉,铁定落韩艺嘴里了。”
新模块,法治在线,市公安局点头做的,公安局把一些可公开的案子准许媒体介入,一来宣传警方打击犯罪的力度,往安城治安脸上贴金,二来也能算法律科普,有以儆效尤的效果。
台里重视得紧,自然成了快肥肉,谁都想插上一脚。
苏暮星倒没什么兴趣,这活接着累,还不如不接。
陆晗晗神神秘秘,说个不停,“我可听说了,和我们栏目合作的警局是安城市刑警大队,可是咱这地方一块响当当的牌子,堪称安城福尔摩斯呢。”
苏暮星闻言一愣,随即盯着陆晗晗问,“市刑警大队?”
“对啊,还是人家刑警大队的队长直接和我们这边接洽。”陆晗晗起身去一边倒水,喝了一大口,又说,“叫什么季岩。”
苏暮星端着杯子的手猛地一抖,半杯咖啡洒了出来,全倒在她的卫衣上。
陆晗晗吓了一跳,抓过一边桌角的餐巾纸跑上前帮苏暮星擦衣服,“你怎么回事啊,手有没有烫到?”
苏暮星甩了甩指尖的咖啡,“没有,不烫的。”
她顿了一下,声音一字一句清晰落地:“和我们合作的警局是市刑警大队,负责接洽的还是他们刑警大队的队长季岩?”
陆晗晗还在低头帮苏暮星理衣服,闻言抬头,“对啊,这事韩艺都挂嘴上好几天了,还能有假?”
苏暮星半垂着眼向外看去,说:“这模块已经确定是她做了?”
陆晗晗重新坐回椅子上,“那倒还没。”
......
做林晓敏的采访,苏暮星走神的厉害,弄了半天没有什么能用的,不知不觉已经傍晚,办公室的人陆陆续续走的差不多。
苏暮星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她原先想着白天结束早的话,她还能抽出时间去趟医院,她昨天答应了叶莫庭,现在只能推到明天,明早她留台不用出采访。
太阳倾斜,西面天空染作金红,晚霞醉透,在天边映出深深浅浅的一片,细碎的夕阳淌进行人的眼里流连。
苏暮星从电视台大门出来,单手揣在外套兜里,碰到从外面进来的李锋,两人简单打了个招呼,苏暮星继续往外走,李峰叫住她。
李峰问:“林晓敏的新闻怎么样了?”
苏暮星转过半个身子,退到一侧,她没想到李峰会问这个,一开始她接这个新闻的时候,李峰明显是没多大兴趣的。
“还差个收尾。”
其实不止收尾,林晓敏的情况比代孕复杂多了。
李峰打量了眼苏暮星,淡淡“嗯”了一声,转身走进旋转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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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苏暮星一大早去了三院。
她刚到病房外,恰巧遇到里头正在例行查房的医生们,为首的是一身白大褂的许清然,他微低着头,习惯性的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细框眼镜,修长的五指翻动起手里的资料,纸张迎风卷翘柔和了他略显清冷的声音。
站在身后的四个随行医生一边点头聆听,一边奋笔疾书记下要点,生怕漏了些什么。
几分钟的功夫,交代完毕,一行人转身往病房门口走来。
许清然走在最前头,略微垂着脑袋,藏青色条纹领带系的一丝不苟,妥帖地束着衬衫衣领,两支黑色钢笔笔直地扣在胸前的衣兜上,白大褂右侧大兜里随意揣了副听诊器,堪堪露出一截,同身旁人无异的白色长褂,却衬得整个人格外清俊。
苏暮星嘴里叼着个棒棒糖,两只手都拿着东西,医院楼下买的果篮还有一捧简单的花束,她把两样东西换到左手,空出右手来。
几秒后,一行人走进,她退到一侧走廊中间,拿出嘴里的棒棒糖,舌尖舔了圈唇边,挑着嘴角笑了起来,“嗨,许医生。”见到许清然,她莫名的欢喜,一扫来时的阴霾。
许清然闻声抬头,低垂的长睫扬起,眼神落在几步外的苏暮星身上,隔着一两步的距离,许清然步伐停下,他五指一弯合上手头的文件,眼神直勾勾的对上苏暮星明媚的笑眼。
四目相对的眼神,下一秒便自然移开,许清然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开口,“18号病人谁是管床医生?”
“许医生,是我。”一道柔柔的声音从身后的几个医生中传出,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许清然没回头,微微颔首,他长腿迈开,衣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微微擦过苏暮星一侧的手臂,打了旋儿,又极其自然地飞掠离开,他往走廊的另一边走去,嗓音沉沉,“病人什么时候醒的?”
苏暮星愣了会回神,前头的许清然已经半个身子进了隔壁病房。
“切。”女人轻哧了一声,她把棒棒糖塞回嘴里,舌尖一卷,右脸鼓起圆包,笑意却点亮了眸子。
她的一声“切”,声音不算大,可也不小。
几米外,还站在门口的四个随行医生循声转头,眼神齐刷刷地扫了过来,就连许清然都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重新出现在走廊上,身后的几人反应也快,他们中有实习医生,也有住院医师,整齐划一地自觉退到一边,留出空阔的视线给两人。
苏暮星:“......”
许清然侧眸,没什么情绪地看向苏暮星。
女人一件白色衬衫,下摆塞在牛仔裤里,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外面套了一见军绿色的飞行夹克,脸上带妆,可妆感很淡,秀眉淡淡弯弯,眼线略微下垂,唇瓣水润晶莹,下眼睑眼尾不知扫了什么,泛着浅浅的珠光,看着竟然有些楚楚动人。
右脸凸出来一块,嘴里叼着棒棒糖,又平添了几分俏皮可爱。
苏暮星知道许清然在扫视自己,她今天出门的时候特地化了妆,还是传说中的斩男妆,她再次把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两根手指捏着纸卷的小棒转了一圈,倏地美眸一挑,唇瓣弯了弯,“好看吗?”
围观的四人咋舌,他们的前辈一副好皮囊,每天都有桃花往上凑,早就见怪不怪了,眼前的姑娘却是他们见过最自信大胆的。
许清然食指沿着纸张边缘推了一圈,语气淡淡,“一般。”
苏暮星洁白的贝齿轻咬了下水润的唇瓣,说话的尾音上挑,“那你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