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窥天之道

荒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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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乙江此时也渐渐地陷入沉睡。

    与此同时,商武夷也指挥着众人不断调换位置,同样形成了一个能够维持平衡的阵法……

    商武夷看向俱是沉睡的二人,知道二人在大阵隔绝的情况下也要分出一个高低胜负来。

    凝鼎境修士不仅在肉体上有了质的飞跃,可以断肢再生。在境界上也领悟了属于自己的领域。

    就连灵魂,也有了极大的进步。那就是元神的形成。

    灵魂再怎么稳固坚韧,都不是元神。

    可以说,元神如同为灵魂再塑造了一个肉体一样,使得灵魂能够轻易地离开肉体。并且可以针对其他修士进行精神上的强大攻击。

    不过一般情况下,凝鼎修士都不会用元神来进行战斗,一是因为元神离体后整个肉身就没有任何力量了,随意一个人都能磨灭自己的肉身,风险性实在是太大了。

    而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元神与肉体不同,元神要远远不如肉体那么容易修复,哪怕是一点点损伤,都会影响到修士后续的修炼,甚至是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而元神的修复方法,可以说是很少很困难的。

    基于以上原因,凝鼎境修士少有用元神较量的。

    当二人将元神裸露出来后,整个天地在他们眼里也随之变成另一副景象。

    肉体与天地间的平衡、共生是一种模式。

    而元神与天地的平衡,则是另一种感触与状态。

    在元神状态下,两座大阵结界的隔绝作用立刻受到削弱。

    眼前的空间如混沌般,所有一切都变得荒芜。

    褪去羽翼(肉体)、潜入深海的鸟,必须寻求鱼(元神)的状态。——独属于鱼儿的状态。

    二人没有直接进入对方的阵法,那样太过危险。

    双方在适应元神的状态后,开始尝试感知对面阵法。

    元神的感知在不断蔓延,漫长的时间流逝,依旧无法触及到任何事物。

    两个大阵就像两片大雾,只知身在其中,不知身在何处。

    虽然看不清面前一切,但依旧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商乙江看着面前虚无的空间,猜测这应该就是大阵内部特殊的能量形成的。

    此时的商乙江不禁紧张起来。

    在这片空间里只能感受到对方,然而却不敢肯定这片空间对元神的限制是什么?

    或者说,这片空间内的力量是否会对自己的元神造成什么损伤……

    眼下这个情况,一旦交手,意外性实在太大……

    帝弑天同样想到这些问题。只是这一战无可避免,或早或晚罢了,倒不如沉下心来仔细感受感受此处的一切……

    庄周忘己,方有梦蝶。与商乙江时刻怀着顾虑的心情不同,帝弑天全然忘记肉身,一心全在元神。

    元神也就变得纯粹起来。

    这种变化虽前所未有,但帝弑天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与安心。

    这种毫无根据的感觉曾数次救过帝弑天的命,没有任何理由,但从未出错。

    如初日融化山岚般,帝弑天的元神逐渐溃散,没有犹豫,帝弑天放任元神飘散开来……

    仿佛滴落在池中的墨水,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实际上已经与整个池水融为一体。

    立在原地的商乙江正聚精会神地锁定着帝弑天的元神,倏忽之间,便发现帝弑天整个元神都消失了。

    紧张感猛然席据心间。商乙江仔细地感知,惶恐地试探,不知疲倦地重复,无论怎样,都无法发现帝弑天元神的踪迹……

    此时,商武夷与来自符横天的中年人则来到二人的身前为其护法。

    商武夷看着商乙江的肉身,有些担忧地想到“虽说那帝弑天才入凝鼎,但那家伙根本不能用常理去推断。说不定元神也十分强大…”

    “或许此时二人已经交手起来了……希望不会出什么意外”

    殊不知,别说打起来了,商乙江已经了失去帝弑天的踪迹。

    帝弑天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如无根浮萍,在没有边界的空间里游荡起来。

    两座本是独立、甚至对立的大阵,此刻浑然一体。

    意识就像一层厚厚的膜,原本是一个清晰独立的个体,然而在不断扩散中,越来越薄,越来越轻,逐渐变成模糊的范围。

    如同一张网,张开后虽然能够扩散到每个角落,却又不能遮盖住所有地方。

    帝弑天的意识像是铺散开来的网,每一处角落里都有。每一个处都极其细微,那薄弱的意识似乎遭受轻微击打就会崩溃一样……

    经过长久感知,商乙江猛然发现事情的蹊跷之处。

    似乎每一个地方都找不到帝弑天,然而感知里的每一寸,却扎扎实实地有着帝弑天的痕迹留下……

    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像是散开的网……

    商乙江不得不盘膝而坐,一边感知着帝弑天的身影,一边做好防御的准备。

    寂静不眠不休着,笼罩每一个人。以至于让人忽视了时间的流逝。

    帝弑天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忘记了身处何方,忘记了命归何处。

    一种归属感温婉的在心间响起……

    荒天之下,灵力渐渐会聚,如法归宗、如道归真。

    在所有看不到的地方,在所有感受不到的地方,一个光影淡淡的出现……

    他看向两个大阵,淡淡的笑了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确认地点了点头,百无聊赖地嘟囔道“小秀当年也是如此吧…不过根本没这么厉害啊。”

    来人随即伸手拿出一个纸质盒子,从里面取出一片片的食品吃了起来。

    那人在原地又是看了一会儿后,便直接消失不见。

    商乙江不断地将意识扩散开,然而又害怕帝弑天突然出现攻击自己,整个元神扩散的速度如同雏猫探步般缓慢,而且过分胆小。

    商乙江惊讶地发现帝弑天的痕迹,说是痕迹,倒不如说是一股与帝弑天完全相同的灵力……

    帝弑天的元神依旧不知所踪。

    商乙江调动元神,直接向那股灵力斩出一道攻击。灵力登时被斩碎。

    被斩的灵力化作碎片散落,似秋风下的枯叶,没有任何挣扎便散开。

    下一刻,帝弑天的灵力再次重聚。如同重生一般。

    商乙江心生躁动,在那躁动之下,还有那无法遏制的惶恐。

    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惶恐,商乙江又一次对灵力展开攻击。

    在商乙江反复地攻击后,灵力也失去了活力,彻底破碎。

    感知到灵力粉碎的商乙江却没有放松下来,而是更加不安。

    这只是一份灵力。整个空间内,还能感受到更多帝弑天的灵力。

    商乙江心生不妙,凭着野性与直觉,立刻大肆感知起来。

    商乙江开始在大阵内不断的游走,越是行动,就越止不住内心的躁动。

    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帝弑天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存在。

    那气息四处飘荡,若隐若现,似乎处处都藏匿着帝弑天的身影。仔细去感知,哪里都没有帝弑天的踪迹……

    商乙江看着两个大阵的结界。

    此刻不是他在操控着函谷关的大阵,然而自己多少和这个大阵有着联系。

    如果帝弑天真的进入了自己的阵法中,怎么会觉察不到?——可是,转身感查,就连自己的阵法之中,也全是帝弑天的灵力残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帝弑天在哪里?难不成他还有隐藏的手段?

    商乙江凝望着面前阵法,冷冷地盯着彼此阵法的界限,略显细长的眼睛充盈着血丝,那褶皱的脸上,眉心如同被砍了一刀,紧紧地陷了下去。

    商乙江在犹豫。

    到底要不要去帝弑天的阵法内一探究竟。

    似乎想到了什么,躁动下的恐惧终于无法忽视,并进一步死死压盖在商乙江的心神上。

    商乙江被自己的恐惧战胜。

    在恐惧的驱使下,商乙江既不想深入帝弑天的阵法一探究竟,也不敢面对眼前的变动。

    他只顾着抹除帝弑天在周围留下的痕迹、气息,就像隋炀帝,在失去信心后,只顾着跑到南方自欺欺人。

    “都是帝弑天的障眼法!其他都不重要!帝释天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战胜我?无论怎么说,都不能让自己的阵法里存在着他人的痕迹!”商乙江癫狂地喊着。

    商乙江疯狂地扩展自己的意识。

    整个函谷关内外两座大阵,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器皿。

    商乙江没有看到这个大而无当的器皿,他只想控制些什么,也只能不断摧毁帝弑天的痕迹。

    二者的意志全然不相容。

    商乙江的意识如同火焰般,直接将那些细弱繁多、关于帝弑天的丝丝痕迹抹杀殆尽。

    凡是商乙江意识所过之处,帝弑天的痕迹便被直接压碎,消失殆尽。

    可帝弑天,正在成为“器皿”。

    帝弑天正从囫囵无形的意识中渐渐清醒过来。

    他感到身体正经受着极大的疼痛。如同雏鹰摔出巢穴后,经历的第一阵狂风。——飞翔与陨落、生与死,都在这一刻。

    一切都好像在梦里,一个最原始的梦。

    明知是一场梦,却全然不知怎样才能清醒过来。

    恍若溺水之人,精疲力尽,却没有任何能够依靠的东西。什么也抓不住,只能渐渐窒息……

    帝弑天感受着自己所处的模糊的状态。

    这半梦半醒的状态,如同分娩。——是生与死最模糊、最清晰的界限,是给予和失去的争斗……

    帝弑天感到自己正在重生。

    那怕元神被那商乙江毁去一半,却依旧被天地给予的灵气给修复了!

    于是帝弑天在这种状态下,不断地感知着阵法内的一切。

    原本混沌的阵内空间,竟然渐渐清晰起来,就如同在深层的大地里,渐渐摸索到缠夹不清的树根一般。

    阵内是温水汪'洋,透过这片力量,终于能窥见那庞大、混乱、若有若无、无端无绪、长亘永存的秩序。

    无名的规律,奇妙的律动……

    仿佛是透过熹微的晨光,看到了树丛外细细的路径的雏鸟,虽没有亲眼看到一整片的天地,却能从那泄露的一角,窥探到世间的繁华……

    感受到无名韵律的帝弑天就如同一个不断下潜的大鲲,直直地向着更深处的隐秘窥探去……

    此时的商乙江在将所有帝弑天的痕迹清除后,想要回归肉体,然而刚刚起身的商乙江却突然感受到了帝弑天的气息在不断加强。

    正是因为商乙江抹杀了帝释天的一半元神,经过天地的温养,帝弑天的元神反而得到了加强。

    商乙江立在原地,警觉地盯着帝弑天的大阵。

    帝弑天感受到自身的变化。——从结果到栽种,现在已然来到生根发芽的阶段,并且远不止如此。

    如同生命,在得到与收获后,必将进入下一个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