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得罪

吕不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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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你怎么了?”张贵妃奇怪地问着。

    “为……为什么是狐裘……”苏商商看着那一箱子狐裘,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张贵妃一笑:“虽说如今连夏至都还未到,送狐裘是早了些。可姐姐我不缺这些东西,放着也是放着,不如送给妹妹你,早些为过冬做打算,也好啊。”她说着,脸上不禁有些刻薄的得意。

    “多谢姐姐,”苏商商声音颤抖,她想极力克制自己的恐惧,可她却克制不了,终于还是说了一句,“出去……”

    “什么?”张贵妃一愣,她怎么也想不到苏商商说了这样的话。

    “出、出去……”苏商商双眼泛红,又重复了一遍,抬起眼来,不再看那狐裘,而是直视着张贵妃。

    张贵妃看了那眼神,不由得一怵。她不懂为何这个西吉国公主的眼里忽然有了这样骇人的悲愤。她又有些生气,她给这西吉国公主送了这许多宝物,这小丫头片子却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直叫她出去?

    “好啊,”张贵妃怒极反笑,眼睛一瞪,“妹妹可别后悔。”

    说罢,张贵妃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迈出了正殿的大门,但那些东西却都还留在了清凉殿里。

    “娘娘……”

    “都出去!”苏商商难得地发了回脾气,把身侧来劝的侍女吓了一大跳,慌不迭地退下了。

    可谁也不知苏商商为何突然发了这么大的火。

    梁蕖来时,只见到苏商商抱膝缩在角落里,小小一只,抽泣不已。梁蕖见状,连忙上前,把苏商商拉进了怀里。

    “商商……”

    “阿蕖,我知道我错了,可我怕。”苏商商终于忍不住趴在梁蕖怀里哭出了声。她知道自己今日一时情绪失控,赶走了张贵妃,实在是闯了大祸。

    梁蕖紧紧拥着苏商商,她想说些话来安慰她,可却不知该说什么。苏商商毕竟不比梁蕖,她无法在看到许多同类尸身之后,还能保持着淡然和镇静。

    更何况这还是一只没有尾巴的小狐狸。据说,她的尾巴也是这样被猎人砍去的……她怎能不怕?

    “我怕我有朝一日也会成了那箱子里的狐裘,我一看到那些狐裘,就想起我自己的尾巴,”苏商商缩在梁蕖怀里,抽泣着说,“我的尾巴很可能已经是凡人衣服上的装饰了,我,我怕……”

    “你的尾巴……”梁蕖想起了苏商商真身上的那一截短短的尾巴,平整至极,一看便知是被利器割去的。想到此处,梁蕖不禁更加心疼起来。

    “小时候,别的狐狸都有尾巴,又大有漂亮,单我没有。虽然昌灵长老时时护着我,可有的知道,有许多狐狸会在我的背后笑话我没有尾巴……我……”苏商商说及此处,已是哽咽难言。

    没有尾巴,对她这个小狐狸而言,一直是心中深藏的伤。在梦里,她也常常念念不忘地去寻找自己的尾巴,只是可惜,她什么都找不到。

    她的尾巴就这样轻易地消失了,无影无踪,不留痕迹。

    “不怕,我在,”梁蕖不住地安抚着她,“我会保护你,我会保护你……有我在,别人休想伤到你半根毫毛。”

    梁蕖一边安慰着苏商商,一边又不住地在心里盘算着这事所有可能出现的后果。

    她今日一进宫,便听说了苏商商把张贵妃赶出清凉殿一事,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想来张贵妃的面子定是挂不住的。

    张贵妃那样爱面子的一个人,苏商商送了她几匹做衣服的料子,都会激怒了她,更遑论如今苏商商直接将她扫地出门?梁蕖想着,不禁微微蹙眉:张贵妃在宫里并不算势单力薄,她育有一子,又有母族支撑,实在不是苏商商这个西吉国的假公主能比得了的。

    若是张贵妃突然发难,苏商商不靠着点别的手段,只怕是要吃些苦头的……

    想着,梁蕖心中忽然有了主意,她的眼里忽然阴鸷起来。若是苏商商看到她如今的眼神,只怕又要被吓得浑身发抖了。

    还好苏商商如今在她的怀里,根本看不到她的眼睛。

    梁蕖想着,轻轻拍打着苏商商的背,心里那个大胆的想法已然形成了一个初步的计划。至少,她可以拖过夏至,在夏至之前,给这清凉殿一点安宁。

    “阿蕖,我该怎么办呀?”苏商商一边哭,一边还不忘问梁蕖,“我得罪了张贵妃。”

    “没事啦,”梁蕖故作轻松地安慰着,“傻狐狸,这只是一桩小事,你不必把它放在心上。再不济,还有我呢!”

    梁蕖轻笑着,揉了揉苏商商的头发,又给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安抚了苏商商之后,梁蕖回到国师府。她将房门紧闭,于黄昏时分在房里点燃了一炷香。看着这香点燃,梁蕖在蒲团上跪了下来,闭了眼,念念有词了几句。

    一阵微风乍起,吹起梁蕖鬓边发丝。梁蕖睁开眼,从容起身,对着半空中行了一礼。

    “弟子见过师父。”她说。

    “你如今很少主动找为师了,说吧,什么事。”又是只有那沙哑的声音。很显然,这一次,她的师父并未现出真身。

    梁蕖语气平淡:“弟子有一不情之请。皇宫里有个妃子和弟子不太对付,弟子怕她坏了我们的事,想让她在夏至之前安静一些。”

    “这算什么难事?”沙哑的声音轻轻一笑,又疑惑地问着,“从前你还是个小道姑,为师可以帮你里应外合,制造出一系列假象来哄骗那蠢皇帝。可这对如今的你来说应当不是什么难事,怎么竟还要找为师来?”

    梁蕖垂眸道:“因为,弟子想趁此机会,让这天下更乱一些。”她毫无感情地说着,语气里尽是淡漠。

    “哦?你要怎么做?”那沙哑的声音问着。

    梁蕖似乎是在微微笑着,但她的眼神空洞至极,空洞的有些悲凉:“也没什么,只是想让天下人都尝一尝被当作异类是什么滋味罢了。”

    洞庭湖里,一堆乱石之下,一只手忽然伸了出来,艰难地拨开了身上压着的乱石。

    玉锦在水下大口地呼吸着,她惊恐地睁着眼睛,摇摇晃晃地从乱石里站了起来。她探了下自己的鼻息,又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确认了自己还活着。

    她竟然毫发无伤。

    然后,她看向了乱石堆里昏迷的清芦。

    “清芦姑娘!”玉锦不及细想,连忙又跪了下来,费劲地去挪开清芦身上的乱石。清芦的情况没有她那样好,她的脸上、身上尽是血迹。

    说来奇怪,整个鲤鱼洞都塌了,只有玉锦和二人身后的石门完好无损。

    “清芦姑娘,清芦姑娘……”玉锦连连唤着,好容易把清芦从乱石堆里扒了出来,将她挪到了一处相对平整的地方。

    不知唤了多少声,清芦终于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应答。玉锦总算松了一口气,只见清芦悠悠醒转,疲惫地睁开了眼睛。

    “清芦姑娘……”玉锦看着清芦的眼睛,唤了一句,可脑海里却浮现了鲤鱼洞倒塌之前清芦强吻自己的画面……还有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凉丝丝的,顺着自己喉咙而下。

    清芦强撑着坐起来,可她并没有先顾着自己,而是连忙回头看了眼那石门。看见石门安然无损,清芦才踏实了些。

    玉锦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那石门,心中更觉奇怪了。想了想,她索性直截了当地问清芦:“这石门和你姐姐有关吗?”

    “你的话太多了。”清芦不耐烦地回答着。

    “好,那我不问和你姐姐有关的问题,”玉锦凝视着清芦,问,“为何我还没死?”

    “你很想死吗?”清芦说着,避开了玉锦的视线,语气极其冷漠。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玉锦早已习惯了清芦这样的语气。她知道她讨厌凡人,因此就更加奇怪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清芦曾告诉她,她一旦开始呼吸困难,就必须上岸,否则就会在水下窒息而亡。可当时那样危急的情况,她根本没有上岸,清芦又昏迷了,也不可能接着用灵力给她续气……可她还是活着,不仅活着,还毫发无伤。

    而且,就算如今清芦没有动用灵力,她依旧在水下呼吸得好好的。

    “你只有活着才能把我的朋友从皇宫换出来,你若死了,我的朋友还要在凡间那危险之地生活好些日子……我可不能再让我的朋友被凡人所害。”清芦冷冷地说着,她想站起身来,可实在是浑身乏力,刚站起来就又跌坐下来。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玉锦说着,低下了头,不安地问着,“你,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还活着?”

    玉锦说着,悄悄抬头,看清芦依旧没多大反应,便故意轻笑道:“清芦姑娘,你在鲤鱼洞倒塌之前做了什么,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嗯?”说着,她故意凑近了清芦,越来越近……

    “够了,”清芦无情地一把推开了玉锦,“若非你必须活着,我才不会管你。”

    玉锦被她推倒在地,可她并没有生气,只是又立马坐了起来,问清芦:“究竟发生了什么?”

    清芦说着,背过了身去,缓了缓气息,这才又对玉锦道:“我把我的内丹存放在你那里了,用你的凡人之体掩盖我内丹的气息,假死骗过了那老妖精。而且,我的内丹在你体内,还可以帮助你呼吸,不然你便死了。”

    “所以?”玉锦明白了那清凉的感觉是什么,可她觉得清芦的话还没说完,便又小心地问着清芦。

    “所以,”清芦苦笑一声,“从今以后,你没了我便不能呼吸,顷刻间便会窒息而亡;我没了你便不能使用灵力,又会变回一条普通的鲤鱼。”

    玉锦听了,不由得一愣。

    清芦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的命运竟然和一个凡人紧紧联系在了一起,而这一切竟然是那危急之时最正确的选择。

    她对此十分排斥,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