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失控

吕不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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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师府里,梁蕖正在自己的房间打坐。她脸色苍白,看起来虚弱至极,那日呕血晕厥之后,她便一直没有缓过来。

    “梁蕖。”那个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梁蕖忙睁开眼来,一看,只见赢鱼出现在了她面前,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

    梁蕖知道,这是师父真身在此,而不仅是一朵云。

    梁蕖一下子紧张起来:毕竟如今苏商商已知道赢鱼的存在了。梁蕖担心赢鱼此来,和他身份泄露一事有关,她担心赢鱼会对苏商商不利。

    可她却还是稳住自己,故作镇定,起身行礼:“弟子见过师父。”

    赢鱼上下审视了她一遍,又用关怀的口吻问着:“你的脸色未免也太差了些。”

    “许是弟子时日无多的缘故。”梁蕖看似冷静淡漠地回答着。

    她知道,这是因为这几日她的心里都只想着苏商商的原因。她心乱如麻,那个小狐狸占据了她的大脑,让她静不下心来。

    她永远都记得她狠心离开清凉殿时,苏商商那令人心碎的眼神。而只要一想到这个眼神,梁蕖便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此一来,她的身体这几日竟是毫无好转的迹象。

    赢鱼听了,只是道了一句:“你也不必为此烦心,待到昆仑令出世,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梁蕖只是默默点头。

    可赢鱼却忽然吸了吸鼻子,梁蕖见状,猛然想起上次他在这里嗅出妖气的事,一时又紧张起来。于是,梁蕖又试探着问了一句:“不知师父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赢鱼却只是吸了吸鼻子,又微笑道:“毕竟离夏至只有十二日了,为师不放心,前来看看。”又问道:“你这里最近没发生什么怪事吧?”

    梁蕖颔首道:“师父放心,这里一切都好。弟子定会尽我所能,保此事万无一失。”

    “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赢鱼说着,依旧皱着眉头,他仍有疑虑,“想来是真身引人注意了,为师怕是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

    “师父的安危为重。”梁蕖说着。可她心里终归还是存着疑惑的,她抬眼看了看赢鱼,想问的问题却还是没问出口。

    她想知道赢鱼要炼这昆仑令的目的。这问题她一直都有,可却是在最近才困扰了她。毕竟,从前的她也根本不在乎赢鱼要用昆仑令做什么,如今却不同了,苏商商知道了赢鱼的身份……赢鱼会对苏商商不利吗?

    “梁蕖,”赢鱼又开了口,走向梁蕖,微微笑着,“如无意外,再等十二天,你就可以摆脱让你痛苦的根源了。”

    “但愿如此。”梁蕖道。

    赢鱼没有再说话,只是用他颇有深意的眼神看了梁蕖一眼。不知怎地,梁蕖竟从这眼里看到了几分希冀。

    梁蕖极少看见赢鱼露出这样的眼神。

    “对了,你这几日可曾有用血侍养昆仑令的碎片?”赢鱼望了望窗外,他透过紧闭的窗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又回头问梁蕖。

    梁蕖答道:“前几日有,这几日因弟子的身体有些撑不住,便没再继续。”

    赢鱼却只是笑了笑:“有过便好。”说着,却又像有些着急似的说了一句:“那为师便先走了,你若有事,尽管联络我。”说罢,竟不待梁蕖回话,一转身,便消失在了梁蕖的视野里。

    颇有些仓促。

    梁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那一处空地,听见门外树叶被风吹动的簌簌之声,她才收回了神,又在蒲团上坐了下来。

    “有过便好?什么叫有过便好?”梁蕖不住地回味着赢鱼方才说的那句话。她知道赢鱼让她用血来侍养昆仑令的目的必然不是那般简单,可她也着实想不透。

    罢了,想不透,就不想了。反正她在这条路上已走了太远,她和赢鱼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心里清楚,如今她该担心的,只是苏商商。

    当日,她为了保护苏商商,才狠心割断了自己和苏商商的联系,否认赢鱼的存在。但如今苏商商已然知道赢鱼的存在了,此事必然瞒不了多久。若是被赢鱼发现身份泄露,定然是要从梁蕖身边的人查起,到时候如果被赢鱼发现了苏商商……这个小狐狸在赢鱼面前必无自保的能力。

    “商商……”良久,她长叹一声。

    “我在。”

    苏商商突然出现在了梁蕖面前。她刚刚从清芦那里离开,便毫不停歇地赶来了这里。如今,她有千言万语想对梁蕖说,有千万个问题想对梁蕖问……好在,她一进这间屋子,便听见梁蕖在轻唤自己的名字。

    她就知道她没那么狠心。

    “商商?”梁蕖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苏商商,又连忙避开了苏商商的视线,故意冷冰冰地问着,“你来这里做什么?”

    赢鱼刚走不久,苏商商此时贸然出现在这里,怕是会有危险。她决定要赶紧把她赶走,在赢鱼发现一切之前,让她远离这里。

    “我只是想看看你。”苏商商回答着,在梁蕖面前跪坐了下来,眼睛只望着梁蕖。

    可梁蕖依旧回避着苏商商的目光。“贫道猜贵妃娘娘不是想见贫道,是想来问贫道问题,”梁蕖故意用着这个称呼,“贫道上次离开清凉殿之时,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贵妃娘娘又何苦纠缠不清呢?”

    苏商商看着梁蕖,只觉背脊上隐隐涌起一股灼烧的热浪来,似是要直冲她头顶,冲散她的意志。她忙抑制住了,低了头去,一言不发地伸手抓住了梁蕖玄青色道袍的袖子,又轻轻扯了扯。

    梁蕖本想一把把袖子抽出来,可她不小心又用余光看见了苏商商通红的眼睛,看起来似是哭了好几天……梁蕖一下子又心软了。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心软。

    “你的脸色怎么又这么差?”苏商商满眼的担忧。她本来是想问清芦的事情的,可一看到梁蕖如此,她却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梁蕖并没有抽出自己的袖子,只是又别过头去,道了一句:“贵妃娘娘还是尽早离开吧。”

    苏商商哽了一下,又垂了眸子,挤出一个笑容来。“我知道你想我,”苏商商问,“可你为什么还要赶我走?”

    “娘娘误会了,”梁蕖依旧在嘴硬,她保持着自己最后的理智,“贫道如今只想要点清静。”

    见梁蕖语气依旧冰冷,见她依旧回避着自己的眼神,苏商商又是一阵失落。可同时,她却又觉得背上灼烧的痛感变得强了些,这让她有些焦躁不安。

    不知为何,她今天一来到这国师府便有着隐隐的不适。她看向了不远处的烛台,火光一跳一跳的,仿佛那火苗就烧在自己的背上,而自己的心则和那火苗一起燃烧着。

    许是梁蕖依旧回避着她的缘故吧,所以她才这样不安、难耐。

    “好吧,国师,”既然梁蕖一口一个“娘娘”,苏商商倒也不介意赌气地改用旧时的称呼,她还记得今日来此的目的,她要先把要紧的事办完,然后再解决两人之间纠缠不清了许久的问题,“我今日来,的确是想问你一个问题。问完这个问题,我立马就走,绝不扰了你的清静。”

    苏商商说着,眼睛又有些发酸。她不喜欢这样和梁蕖说话,也不喜欢听见梁蕖那样冰冷的话语……可事到如今,她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说来可笑,她今日冒险出宫,本是来挽回梁蕖的。可路上突然遇见了清芦,又听清芦提起了往事,倒又成了来办正事的了。

    她知道清芦不愿让她插手此事,也知道梁蕖从来都是瞒着她、让她置身事外的。可她今日已彻底明白了清芦的决心,她也一直都知道梁蕖的个性,与其让两人发生冲突、两败俱伤,不如她从中调和。

    她别无他法。

    “无可奉告。”苏商商还没问,梁蕖便已果断地回绝了。

    “我来这里之前,去见了我的朋友。我只想问你,可不可以将我朋友的珍珠还给她,”苏商商说着,只见梁蕖露出惊讶的神色,便顿了顿,接着道,“没错,曾有一个鱼妖前来向你讨要一颗珍珠,那鱼妖是我的朋友。后来,赢鱼因此去毁了洞庭湖,我的朋友也险些丧命……”

    苏商商说着,却不安地微微蹙眉。不知为何,背上灼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有些想要逃离这里,似乎离开这国师府,她会好受一些。

    可她不能走,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解决的办法。

    “所以,你今日来,是为了你的朋友?”梁蕖抬头,看着苏商商,问着。

    苏商商一时语塞,她不知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她是为了她来的,也是为了清芦来的,可她知道不论自己怎么回答,梁蕖都有办法让她哑口无言。

    只见梁蕖笑了笑,看起来如往常一般从容。“贵妃娘娘果然重情重义,”梁蕖问苏商商,“但,不知娘娘可知,娘娘的朋友曾强闯这国师府,要取我性命?”

    苏商商低了头:“我知道……”

    梁蕖看着苏商商,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敛住了。她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苏商商抓着的袖子,站起转身,只留给苏商商一个背影。

    她必须狠心。若她可以给,她一定会给,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刚才那句话,也只是寻个由头,让自己不必面对着苏商商,让自己可以狠心赶她离开。

    苏商商只觉手中一空,她还想去抓住梁蕖,可她却连手都没有伸出去。她依旧跪坐在地上,可无力地用手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背上灼烧的感觉已经扩散开来,似是要侵蚀向她的内心……

    “娘娘,”梁蕖哽了一下,声音有些发涩,“上次在清凉殿,贫道已经对娘娘说的很清楚了。贫道的确已将那颗珍珠据为己有,可贫道不是什么善人,没理由将到手的宝物拱手让人,更何况还是一个曾想要杀了贫道的人……娘娘,还是请回吧。”

    “告诉我……一个理由。”梁蕖听见耳畔传来苏商商的声音。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苏商商的声音变得有些奇怪,不似往常发问那般,此刻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地,似乎是极力忍耐着什么才能说出这句话。

    梁蕖犹豫了一下,本想接着对着苏商商狠心地冷言冷语,可她终究还是不忍,便担忧地转过身来想看苏商商一眼。可她刚转过身,便感觉面前一阵风向自己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