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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榄顿了顿，又接着说。
“太太高烧送来之后，接诊她的医生说，她的脑电波在她昏睡的时候，出现了很多不同寻常的波动。还有，医生说她的脑部在很久之前受到过损伤。”
苏榄顿了顿，忍不住抬眼，小心翼翼地看向陆圣擎那张紧绷的脸。
“所以这些脑电波到底代表什么，谁也无法判断，只能看她醒来之后，或者是醒来之后这段时间的反应，才能得出结果。”
苏榄自然知道陆圣擎身为当局者，不会轻易就相信燕尔。
但她了解燕尔的为人，更知道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这种时候，自然会试着想要对陆圣擎旁敲侧击。
“陆少，你还记得吗？当初你和太太结婚的时候，燕家的人就说过。她小时候发过一场高烧，忘了很多事情。也许很快，她就可以想起来了。”
若是如此，相信燕尔也一定可以苦尽甘来，重新和陆圣擎心无旁骛地走到一起。
至于陆圣擎心里的想法，苏榄虽然看不懂，但至少有一点，她是看得真切的。
小时候不能代表未来。
燕尔在路陆圣擎心里的位置，她看得清楚，如果秦子衿仗着自己一个过去的假身份，就可以在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为所欲为，那就太天真了。
“而且之前我有跟你提过，太太让我帮忙找人的事情，顺便查查当年她母亲的死。我想，如果顺利的话，当年的很多谜团，都会跟着解开的。”
陆圣擎因为事实否认了燕尔，相信在事实面前，也一定会看清楚秦子衿的为人。
苏榄说了半天，跟前的陆圣擎都没什么反应。
他低头静静地打量着昏睡中的燕尔，清冷的眉眼里，一抹旁人不易察觉的微光，一路从燕尔苍白的脸上，略过她瘦弱的身体，又落在她缠着厚厚纱布的腿上。
没人知道这一刻，陆圣擎的心里装着什么。
半晌，他抬手细细地抚摸过燕尔腿上的伤口，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个易碎娃娃似的。
这样轻绵柔软的触碰，让昏睡中的燕尔觉得有些痒，有些不适，忍不住轻轻地蠕动了下身体。
男人的动作一顿，继而抬手拉过被子，盖上了燕尔的身体。
片刻，他弯腰低头，在燕尔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苏榄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这样静谧的时刻，她总觉得眼前的两个人虽然无法交流，但也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想了想，还是打算到外头去等。
结果没走两步，身后的陆圣擎忽然低声开了口。
“苏榄。”
苏榄一顿，有些诧异地回头。
就见陆圣擎已经松开了燕尔的手，起身站了起来，深沉难懂的目光看了过来，低声说道。
“她的身体虚弱，暂时还不允许。等她醒来，条件适当的时候，让医生重新给她安排全身检查。”
顿了顿，他又刻意补充道。
“记住，我要的是全部。”
话说完，不等苏榄点头答应，陆圣擎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冷疏离，转身大步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很快，顷长高大的身体已经消失不见。
苏榄反应过来，勾唇笑了笑，忍不住往床边靠了靠，看着床上闭着眼睛昏迷不醒的燕尔，颇有信心地说了句。
“太太，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和陆少，一定会苦尽甘来的。陆少他，只是还没彻底认清楚自己的心。”
苏榄说完，抬步往封睿的方向走去。
到了跟前，她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打开盖子，一股很是清淡的香甜味道，随即飘散了出来。瓶口在封睿的鼻翼间轻轻晃了晃。
原本睡得昏昏沉沉，怎么都醒不来的封睿，当即皱了皱眉头，渐渐地有了要转醒的迹象。
片刻，幽幽地醒了过来。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觉察到自己身边的环境，整个人立刻像是被蛰到了一般，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结果一个不稳，整个人顿时从沙发上滚了下去。
顾不得太多，封睿一手撑在地面上起来，一边朝着燕尔的病床跑了过去。
在看到床上安然唐着燕尔的时候，封睿无声地松了口气。
还好。
她人还在。
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
*
燕尔睡了很久很久。
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熟悉的一片刺眼白色，脑子里一片钝痛。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忍不住四周看看。
病房里的窗户半开着。
窗外，天空湛蓝如洗，阳光灿烂，一群不知名的鸟儿在窗外的大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雨后的空气，到处飘散着一股清新自然的空气。
燕尔看着窗外好久，才有些僵硬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向趴在自己床头，脑袋枕着手肘，睡得香甜的封睿。
昨晚的事情，她隐约还记得。
她淋了一夜雨，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回到了封睿的别墅，在封睿打开门的一瞬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张张干涩的喉咙，轻轻喊了声。
“封睿......”
男人睡得香甜，没理她。
燕尔忍不住抬脚轻轻踹了他一脚，“封睿，醒醒......”
“啊！尔尔——”
甜睡中的封睿忽然一跃而起，睁开眼睛，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四周看看，好半晌，聚了焦的眼神，才看向燕尔。
“你醒了？”
见她总算是醒了，还好端端地坐着，封睿这才松了口气，忍不住伸手扒了扒了自己的头发，一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昨晚上实在太奇怪了，我这个精神焕发的有为青年，居然比你这个病患还要困。”
封睿说着，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后脑勺。
燕尔一脸的歉意。
“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封睿忍不住给了她一个白眼，拉开椅子在床边重新坐下，抬手下意识地想要去拍她的脑袋，手伸到一半，又直接改成了捏揉她脸颊的动作。
“你丫什么时候没让我担心过？现在说这些，不矫情吗？”
换做以往，燕尔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拍开封睿的手，及时还击，不打就骂。但这一次，不管封睿如何蹂躏自己的脸，她都一声不吭。
封睿捏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抿着唇悻悻然收回了自己的手。
燕尔这才问。
“我昨晚，怎么了？”
不提还好，一提封睿就来气，他猛地抬头看向燕尔，眼睛瞬间瞪得更铜铃似的。
“你还敢提昨晚？让你老实呆着，你不肯，非要过来找我。结果你还好死不死地遇到那个男人，燕尔，你是猪脑子吗？不知道躲吗？不知道自己如今什么状况吗？！”
封睿越说越气，最后直接站了起来，只差指着燕尔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得吗？”
燕尔低着头，并不去看封睿的脸，一直等到他将怒气发泄完了，才转头看他，很是安静淡然地说了声。
“对不起，我淋雨，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让自己可以清醒一点。不过......”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她忽然就想通了，“以后，不会了。”
封睿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样的傻事，我以后都不会做了。”
人这一辈子，太长太长，总会在某些时候，想要不顾一切做傻事。但是一次两次三次，吃一堑总能长一智，她不是离开了感情，就不能活了。
更何况，栽给陆圣擎这样的男人，说起来，也没什么丢人的。
唯一可笑的是，她和旁人不一样，从头到尾，不仅是个替身，还是个笑话。
这种错误，她不会再犯了。
封睿忽然没了声音，低头静静地看着床上的燕尔。
还在燕家的时候，她小心谨慎，时时刻刻战战兢兢，永远在做着一个不属于自己年纪的事情。
遇到陆圣擎之后，他虽然不甘心，但至少在燕尔的脸上，他还能看到一些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明艳的笑容和灵动。
但陆圣擎是谁？
他可以成全她，自然也可以毁灭她。
那种时刻，封睿只觉得心痛难忍，张张嘴巴，却说不出一丝安慰的话。燕尔越是沉默，脸上越是风轻云淡，就代表她心里越疼，她越难受。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他从小就发誓要保护一辈子的女孩子，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受难受伤，却无能无力。
封睿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被用力咬碎的声音。
半晌，他忽然开口问道。
“尔尔，你真的会......吃一堑长一智？如果......那个男人再回头来找你，你该如何选择？”
燕尔一愣，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封睿，见男人一脸严肃认真的神色，当即勾唇嘲弄地笑出了声。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扭头看向窗外枝头上乱窜的小鸟，有些疲惫地靠在床头，轻轻地说了声。
“下午就办理出院手续吧，我想回去了。”
她不愿继续说，封睿也不敢勉强，皱了皱眉。
“你还很虚弱，”因为深知燕尔的个性，封睿说话的语气一时间急了，“你之前就有过高烧，而且因为车祸，有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
“还有，医生建议我，等你醒了，要给你做一个全身检查。”
燕尔皱眉。
“全身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