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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顾绍季将手机放回内侧口袋，然后下车，上了楼。
他的手里带着一份离婚协议书，原本是电子邮件传送给吴婷的，只不过她一直没有接受，没办法，只好将纸质的送了过来。
来到房门前，顾绍季摁下密码，“嘀”得一声过后，门开了。
外面已然是艳阳高照，可屋内却显得有些昏暗，左右一瞧，原来是屋里的窗帘全都拉上了，极少有光亮能透进来。
“吴婷。”顾绍季喊了一声，可并没有人回应。
客厅厨房没人，走到卧室没看见人，偌大一个房子里，半点没有人的踪迹。
难道她已经出门了？他今早给她发过信息，说今天会过来，让她在家里等一等。
顾绍季将离婚协议书放在桌子上，有些犹豫，究竟是在这里等她回来，还是改天再来。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加上他原本就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人，所以站定了一会儿，他决定先走。
就在他路过卫生间门口时，他听到了一阵微弱的水流声。
往日发生的一幕霎时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几乎是想也未想，直接冲开卫生间的门，看到的就是趴坐在浴缸旁边，头软软地垂在一侧的吴婷。
顾绍季将吴婷送到了医院。
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查后，究竟吴婷推进了急救手术室。
顾绍季则是站在原地，望着满目的惨白，抬起双手搓了搓有些僵硬的脸颊。
这次吴婷不仅吃了大量的药物，还用利器划伤了手腕，用医生的话说，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求死想法，怎么能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寻常人面对死亡时总会有恐惧，总会不自觉地产生犹豫，但吴婷的决心如此坚决，以至于从她的身上根本找不到二次伤害的痕迹，说明她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中途也没有过停止的想法。
顾绍季一概没有回应，哪怕医生用探究和怀疑的目光看向他，他也没有替自己辩解一句。
吴婷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昏迷，医生说虽然手术很成功，但左手腕的伤痕已经伤到了神经，以后很可能会对机能有部分影响。还有洗过了胃之后，病人会觉得很不舒服，也需要有一段恢复期。
交待完这些，以后便离开了，剩下顾绍季守在病床前，看着吴婷苍白又没有生机的面容。
上次似乎也是同样的场景，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没有待得太久，等到确认吴婷没有了生命危险，他就早早地离开了。
其实他没有冷血到失去人性的地步，吴婷出了事，他也不想看到，可是与此同时，他又没办法生出太多的痛苦和感同身受，就好像一个陌生人在你的身边危及性命，你会惊讶和诧异，却不会觉得伤心难过。
上次吴婷出院之后，没有揪着这件事再说什么，好像根本不在意似的。
可仔细想想就能猜到，哪有什么不在意，是她不敢说，也不想问，早知道答案是什么，何必去自取其辱。
顾绍季轻轻托起了吴婷的右手，这只手上没有伤，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又干又瘦，哪像往日那个保养得宜的千金小姐。
这个月来，不光他过得不好，吴婷也消瘦了太多，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生机一样。
待看到他的时候，她的眼中还曾存有过短暂的光亮，可随着他的一些话，这丝丝光也消失了。
“我这么一个坏男人，你到底还在留恋什么呢？”顾绍季轻声问道。
自然是没有人回答的。
“我不爱你，以后也不会你有什么感情，在我的身边，你只会觉得更痛苦而已。对你来说，离开我，才是重新开始人生的机会。”
自打他们结婚开始，他好像就没这样温声和气地跟她聊过，或许有过一段时间的虚情假意，但这样真诚恳切的话语，他真的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如果早早地告诉她，早早地让她死心，而不是一味地疏离她、冷落她，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顾绍季将吴婷的手放下，不免想起沈瑟说过的话，他总是执着于不曾拥有过的，而对身边已有的人和风景，却总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这就是他这前半生最真实的写照了，不管花费多大的力气，得不到的，永远都得不到，而拥有过的，也早晚都会失去。
晚些时候，吴婷醒来了，她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直到微微侧头，看到坐在一边阖着眼睛的男人，她才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她没能死成吗？
本来以为，这次一定是必死无疑的，因为那一刻她是真的不想活下去了。
也许她就该死了，活着的每一天都让她觉得煎熬，没有了亲人，再没有了丈夫，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老天又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偏偏让她继续苟活在世上，继续承担这些痛苦。
顾绍季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本来就没睡着，一点轻微的动静便惊动了他。
“你醒了。”他倾过身，靠近吴婷问道。
吴婷暂时还说不出什么话，只是在默默地流泪。
顾绍季迟疑了一下，才缓缓伸出手，替她将眼泪拭去。
在之后的几分钟时间里，病房里安安静静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可就是这样极度平淡的时光，仍旧让吴婷觉得难得和满足。
曾经的她想要什么都会得到，可她真正需要的却不多。
她需要的，只是一点温情，只是一些留恋而已。
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她却怎么抓也抓不住。
“绍季……”良久，吴婷嘶哑着嗓音出声了，“你一定要跟我离婚，是吗？”
顾绍季没有回答。
吴婷早就知道了他的答案，到现在还问这一句，仍旧还是不死心。
“……好，我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