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险恶用心

酬一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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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4章 险恶用心

    “你还未被册封的时候,只要天稍变,你就会来给朕请安。”皇上说到这,按住次子的手,缓缓抬起眼皮。

    他眼中倒映出次子俊美的面庞,只有三分像他,余下七分,随了他艳绝天下的美人娘亲。

    “就因为你是个孝顺孩子,便是先帝,待你也比待其他皇子要宽厚。”

    “父皇!”邱秉文低唤了声,心中隐隐觉出不安。

    “当初先帝弥留之际,拉着朕的手,怹对朕说,若想怹不记恨朕逼宫篡位一举,就一定要立你为太子,所以在先帝走后半年,朕坏了老祖宗留下的立嫡立长的规矩,将你封为太子。”皇上握住次子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如今朕才发现,你与先帝祖孙二人,当真是同心同德,朕夹在中间,子不子,父不父。”

    “儿臣知罪!”邱秉文慌忙跪下,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皇上将握着次子的手松开,缓步绕过案几,随意地摆摆手:“都出去!”

    “是!”宫女太监齐齐应声,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御书房的门开启,很快轻轻关上。

    皇上眼中映出一轮弯月,弹指间消失不见。

    他没有转身,而是望着紧闭的房门,声音不复初时温和:“说吧,你都做了些什么?”

    “儿臣不知父皇所言何事?”

    邱秉文话音方落,就听得一声冷笑在偌大的御书房响起,轻飘飘如一根羽毛,却叫人感到万分压抑。

    “先皇在世时最是疼爱你这个孙儿,许多事情,你这个孙儿比朕这个儿子知道的还多。”话音戛然,皇上缓缓回过身,沉声道:“譬如,陈梅的身份。”

    “儿臣不……”

    “譬如,晋阳湖下连接到御花园的水道!”

    闻言,邱秉文心中咯噔一下,垂于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

    “又譬如,暗道内的龙椅与炼丹炉。”

    轻细得几近不真实的声音传入耳中,邱秉文脑袋“嗡”地一下炸响,耳朵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晋阳湖下有暗道,那条暗道,竟是通到了皇宫,里面还藏有炼丹炉与龙椅,那陈梅将杨晴拖入晋阳湖……

    若是杨晴死了,锦风必然深究,到那时候,暗道现,龙椅出,所有一切真相大白,牧家便是不反,也必然与父皇君臣间生出嫌隙,相互猜疑。

    邱秉文越想越是心惊,明明屋内暖意融融,他却被冷汗打湿了里衣。

    皇上缓步行到次子身前,躬身握住他的胳膊,沉声道:“朕再问一次,你都做了什么,陈梅又在哪?”

    “陈梅……”邱秉文嚅了嚅唇,哑声道:“已经死了。”

    在他追查无果,而牧锦风那边小动作频频之际,未免事态向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他派人杀了陈梅。

    当时他已知的情况下,陈梅必须死,否则以威王的审讯手段,陈梅便是训练有素,生的一口钢牙,怕也会被撬开。

    “那,章之仲呢?”

    低沉的声音传来,暗含隐忍怒意。

    邱秉文眸光微闪,据实答道:“儿臣去找过章大人,告诉他,锦风早已知晓林家逃难原因,林家当年,救了宗夫人,错陷此事中。”

    闻言,皇上手猛然收紧,低低笑了起来:“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邱秉文垂首不语,心底一阵阵发凉。

    “你真是叫朕失望!”皇上猛然抬手,邱秉文挺直身子,扬起脑袋,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落下。

    半响,他缓缓睁开双眼,不期然对上一双失望的眸子。

    “文儿啊文儿,朕同你说过多少回,越是身居高位,越要以德服人,如今丑事浮出水面,你第一时间想的竟是粉饰太平,朕这么些年的谆谆教诲,你是一个字都没听到耳朵里啊!”皇上愤而摔袖,在房内来回踱步:“你想保全先皇的名声,名声,名声,又是名声!”

    “就因为牧石松当年所为损了先皇的名声,他不顾江山社稷,不顾黎民百姓,在牧家血性男儿在外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派人扰乱牧家内宅。你可知,牧石松的嫡兄,铃君的父亲,便是为妻儿横死乱了心神,死于战场。”

    “你又可知,若没有先皇这个景国最大的细作,牧家不会人丁凋亡至此。”

    “如今,你还要保全他的名声。”

    “先皇用心何等险恶啊,便是人已作古,也不愿放过牧家。”

    陈梅作为先皇的人,会做出此等诱导之举,必定是因为先皇曾经授意。

    皇上越说越生气,抬手在案几上一扫,奏折哗啦啦散落一地。

    “父皇!”邱秉文仰望着那高瘦病态的男子,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已愁出无数银丝。

    “事已至此,若不保全皇爷爷的名声,景国必乱啊!”

    皇上一手撑在案几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次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父皇!”邱秉文膝行上前,沉声道:“锦风还在追查陈梅的去向,说明他并不知晓此事,只要我们抓紧时间将暗道内东西搬出并把暗道填上,一切都可以这么过去,至于牧家,父皇日后多多照拂补偿便是。”

    “照拂补偿?照拂补偿能将人命偿回来吗?”皇上冷笑,声音中添了几许哽咽:“牧家流尽了三代人的鲜血,不止是为了景国的黎民百姓,更是为了忠义二字,为了他们的君王,朕绝对不能负了他们。”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犹豫,不是害怕牧家反叛,更不是担心君臣离心,而是不愿景朝陷入混乱。

    他是景朝的帝王,他要为自己的子民做考虑。

    可身为君主,他更不能负了忠于他的臣子。

    牧家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已经付出太多,他理应还牧家一个公道,一个迟来二十年的公道,哪怕最后民心乱,君臣离心。

    皇上缓缓直起身子,面色凝重,嘴微微张开,意欲做出重大决定。

    不待他发出声音,脖颈一痛,整个人无力地朝后倒去。

    邱秉文眼疾手快地将皇上扶住,轻轻带到案几后坐下,摆出以手扶额的姿势。

    他心跳得极快,面色却极冷静,眸中一片清明。

    做完这一切,他快步走到门前,一把将门拉开,沉声道:“常公公,皇上宣牧小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