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大靖朝继承人的秘密

沉舟钓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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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平年在经历了三十三年的起伏变迁后,终于要迎来了它最后的落幕。

    遗诏一出,在场众人尽皆伏跪。

    还有悬念吗?昌平帝会在遗诏中写什么?

    徐德高声念诵:“朕以眇躬,嗣守祖业,先后三十又三年矣。宵旰忧勤,图臻至治,夙夜兢兢,惟恐有负先帝付托……”

    “所幸继统得人,亦复何憾!皇太子秦恒聪明仁孝,德器夙成,伦序当立……着告于宗庙,百官同佐,即皇帝位!”

    最后:“诏谕天下咸使闻知。”

    使百官,使众臣,使天下都知晓,朕的皇位要传给太子啦!

    没有悬念啊,这果然是传位给太子的诏书。

    从头到尾,由始至终,昌平帝就没有过分毫动摇,他的大位,只愿意传给太子!

    可尘埃落定的这一刻,还是有不少人从心底里被激出一股白毛汗。

    纵是没有悬念,也无人不紧张。

    一个旧的时代马上就要过去,新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而这位马上要登基的新君,他到底会怎样治理这个国家呢?

    诏书传下,使众臣共同验看,同做验证。

    百官众臣齐诵接旨,身为左相的崔铮率先挽留昌平帝:“陛下啊!”

    昌平帝勉强靠坐在床头,闻声摆摆手。

    他还有最后的时间。

    很快,在他的吩咐下,众臣退出皇帝寝殿,独留太子相伴。

    江慧嘉也退开了,但她被要求候在门外,以便随时为皇帝施诊。

    说实话,江慧嘉是不太愿意蹲守在这个位置的,因为她的五感远较常人更为敏锐。站在寝殿门外的话,她能听清楚里头皇帝与太子的每一句对话!

    而这对正在进行着最后权利交接的父子,此时所说的每一句话又都如此惊人。

    昌平帝先道:“顺常啊。”

    太子秦恒,字顺常。

    恒,久远也,因阴阳之恒,顺天地之常。

    这个名字,亦如先帝对景安王的“取之明灿”。

    “取之顺常”,也同样包含了昌平帝这个父亲对秦恒这个儿子的无尽期许。

    同样,这个名字很少有人会叫,除了昌平帝,偶尔能喊上几声。

    秦恒没有说话。

    昌平帝叹一声:“你当真是铁了心,绝不与女子圆房?”

    门外的江慧嘉:“……”

    虽然现在的气氛很沉重,但昌平帝开篇就这么劲爆,还是很容易让人瞬间脱离状态。江慧嘉真的很怕自己会管理不住自己的表情,在某个瞬间露馅好嘛!

    这要是让这父子俩知道她在外头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知道她这神医的光环能给她免伤几成?

    要命啊!

    江慧嘉真是感谢自己最近多经历练,这时候不但完美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甚至就连呼吸心跳,她都不乱分毫。

    太子声音很轻,很坚定:“既是罪孽,身怀罪血,何必传承。”

    所以,他就是觉得自己的出生是带着原罪的!

    这道身世的伤,没有人能够为他治愈。昌平帝不能,太子妃不能,江慧嘉虽号称神医,也不能。

    昌平帝苦笑一声,微微带着气音:“明灿啊,朕就要去了,你却还是连骗一骗朕都不愿……”

    太子却道:“我若骗你,只怕你才更要不安。”

    他没有称“孤”,而是用“我”为自称。

    片刻后,他又蹦出惊心动魄的一句:“听闻,太子妃怀孕了。”

    门外,江慧嘉目光微垂。

    太子并没有与太子妃圆房,可太子妃却“怀孕了“”。而江慧嘉回来时又见过太子妃,她判断过,太子妃其实没有怀孕。

    但“太子妃怀孕”这个消息,又是昌平帝亲口说出。

    那么,这个昌平年最大的秘密,就要在此刻揭晓了吗?

    昌平帝有一瞬间又呼吸急促了些,他连着喘了好几声,又叹道:“借口罢了,你也知晓。不过,元寿的孩子,还有五六月便能出生了。”

    元寿?

    这是一个江慧嘉不曾听闻过的名字。

    是谁?

    太子则用平平淡淡的语气说出惊世骇俗的话:“所以,父皇让太子妃假怀孕,是希望等大兄的孩子出生,叫这个孩子记在太子妃名下?”

    太子称“元寿”为“大兄”!

    什么大兄?

    依照昌平帝的行事风格,他宁可传位给命不久矣的太子,都不愿意选择与自己一母同胞,又是亲手养大的,健康的景安王。

    那这个被太子称作大兄的元寿,总不可能是昌平帝堂兄弟的孩子?

    难道说,昌平帝除了太子之外,竟还有其他皇子?

    江慧嘉在门外用尽全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不乱。

    昌平帝声音微微颤抖:“顺常,你若实在不愿与任何女子圆房,朕便只得如此安排了。你……可愿?”

    太子声音还很平静:“如此甚好,大靖不至于后继无人,父皇对母后,也算是有了完整交代。而我,待我去后,必传位于此子!”

    最后一句话,他语气终于有了些许变化。那是斩钉截铁的承诺,也是他为自己一生,做的最后注解。

    这对站在皇权最顶端的父子,于旧皇弥留之际,不但三言两语决定了下一代皇位的归属,更甚至,还连下下一代,都决定好了。

    那是一个身世不明,甚至还在娘胎里不曾出生的孩子!

    代王为这一个皇位不惜兴兵谋反,景安王为这一个皇位进而绝路逼宫,昌平帝也为这一个皇位殚精竭虑,可太子却轻描淡写,混不在意。

    寝殿内,昌平帝悠悠一声长叹。

    外间,江慧嘉也不由得暗暗在心中一声叹息。

    至此,她终于确信,大约这一次,她即便不能再留住昌平帝的命,太子也不会迁怒于她了。

    数月后,又或者数年后,若太子大限将至,她或也可全身而退。

    谁还能说太子是恶的呢?

    这滚滚红尘,滔天权势,又有什么能够住进他的心中?

    或许只有那游离尘世的佛,也或许只有那高山之巅,不染尘俗的雪。

    正如数年之前,江慧嘉曾在中秋灯会上,惊鸿一瞥过的太子的眼。

    你以为他是因为绝俗的高傲,所有目下无尘。其实他只是低落在尘埃里的清醒,所以眼中无物。

    原来他由始至终,从头到尾就没变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