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流言

二月清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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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琳和谢正清等人能想到的,莫冲自然也能想到,他心里一沉,抱拳道:“属下这就去查!”收到消息后,他已经尽可能的收拾残局,谁能想到对方会敲登闻鼓?

    但凡阴谋诡计皆是小道,难道对方现在不该四处逃窜藏身、甚至是脚底抹油的离开上京城吗?妈的,这还让不让人好过了,若这事儿与姜泽无关还好,倘若不是,他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此时,尊仪门西北角的登闻鼓前里三圈外三圈的,已经围拢了大批百姓,禁卫军身着银甲手持长枪维持秩序,但人群中还是吵吵嚷嚷,根本就驱散不开。

    秦老太君昏迷数日,身体本就虚弱,就连敲登闻鼓都是白瑚代劳的,见到如此阵仗,不禁瞳孔一缩,尤其感受到禁卫军身上散发出的肃杀之气,整个人都开始哆嗦起来。

    白瑚一身寻常青衫直裰,看起来正气凛然,一手扶着她,一面低声道:“事已至此,老太君何必惊慌?我朝以孝道治天下,皇上和太后便是念你年迈,也不敢如何的,更何况谢家与秦家是姻亲。”

    话是这么说,但两家也是仇人。秦老太君再混,也没见过这等世面,她牙齿打颤,哆嗦着嘴皮子道:“你说的对。”箭在弦上,哪里还容得下她退缩,她也不可能退缩。

    关乎到秦家的存亡,无论成败她都不会放弃,且再坏的结果,又坏得过现在?她若现在退缩,她如花似玉的三个曾孙女,岂不白白便宜了那厮?

    这些都还不算,面前这人有备而来,根本就没给她留后路。话落从禁卫军身上移开视线,扭头对白瑚道:“一事不劳二主,老身便倚老卖老,劳烦你陪着走上一遭了。”

    说话间,她一只手紧紧攥住白瑚的手腕不松,浑浊的老眼中满是破釜沉舟的狠绝。

    白瑚到底是不是邓家人她不敢肯定,她被逼无奈是事实,但这其中,也并不是就没有别的考量了,对方虽是激将和利诱,但秦家想与皇室攀亲,那是不争的事实。

    眼下的局面的确对秦家不利,可谁又能说不是机会?

    秦老太君固然不大懂得当前局势,却清楚骠骑营与蔚家军的战事因何而起。从尹卓掳人开始,就代表着姜衍对秦家起疑,秦家与尹卓的合作关系破裂。

    姜衍对秦家起疑,蔚家军必然同样如此——别说秦家只是富甲一方的商贾了,便是只手遮天的权臣,也背负不起通敌叛国的罪名,而她们如今人已到了上京,秦羡渊的处境也就可想而知了。

    再没人比她更加了解自己的孙子了——但凡有丝毫可能,他也不会让自己沦落到别人手中,成为任人操纵的棋子。既然左右都是个死字,她为什么不勉力一搏?

    没准真能谋得一条生路也不一定。

    再说了,她三个曾孙女也确实是被姜泽的人带走的。思及谢琳早年的所作所为,秦老太君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若非谢琳坏事,罗魏断不会落得个暴毙的下场。

    罗魏不死,现在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姜衍是板上钉钉的帝王,秦家与定国侯府不会生分,姜衍不会被驱逐到紫芝山,长成铁石心肠连捂都捂不热!

    新仇旧恨算到一起,秦老太君那瞬间动摇的心思,压根就不值一提。

    但她也不笨,眼下的局面,仅凭区区邓家,定然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秦老太君在心里思量了一番,又挨个一一排除。

    她最先想到的是镇国将军府,因为秦家想挖镇国将军府的墙角送秦宁馥上位,没准就连姜衍对秦家的放弃,也有镇国将军府的手笔。

    可她随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姜衍就是再狠心,应该也不至于让自己的曾外祖母去送死,镇国将军府看在姜衍的面子上,也不好将事情做绝。

    再说定国侯府,她女儿还活着,她那外孙虽与她不亲,但也不至于直接下此狠手。且定国侯府没落多年,又哪来这么大的手笔?

    至于尹卓,尹卓如今在逃,且他最初对秦家动手的原因,乃是为了秦家的家财,对方既然能勘破尹卓的心思,又从他手上抢人,还一路送到上京,可见对方势力不小,大抵是对尹卓有些了解、也是他无法抗衡的,所以尹卓同样可以排除。

    那余下的,与邓家秦家有牵扯,又有理由对谢琳母子出手的,便只有尹尚了。可尹尚求的是什么?据说尹尚人如今在折多山,难不成是为了一举多得?

    秦老太君先前没时间想,现在却是脑子里转得飞快。

    在她看来,若事情真是尹尚做下的,至少可以一举四得:一则,可以坏了谢琳母子的名声;二则,可以将事情栽赃给镇国将军府或是姜衍;三则,可以坏了尹卓好事,兵权谁不想争呢?尹尚志在九五,定然是想收拢兵权的!

    最后么,还可以顺带帮邓家出头收拢人心。

    可这些秦老太君都不怎么在意,她关心的,无非是秦家和自己的生死。幕后黑手既然让秦家与谢琳母子打擂,想通过秦家让谢琳母子吃下这哑巴亏,自然不会让她和秦宁馥三人轻易死了。

    只要她能坚持下去,便是不能盘活秦家,也能让谢琳母子恶心的够呛,大不了鱼死网破便是!当然了,这是最坏的结果,没准谢琳与姜泽不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矢口否认呢!

    那秦家岂不捡了现成的机会?有道是富贵险中求,她三个曾孙女不仅聪明还有胆识,仅凭他们敢私下里与姜泽见面,就能看出,绝不会是轻易会认输的性子。

    且三人一个端庄清冷,一个明艳如火,一个娇弱如柳,还怕姜泽半点都不动心?若他真没动心,哪来今日这出!再次权衡了一番利弊,秦老太君不由信心大增。

    见白瑚不曾说话,她目光灼灼的看过去,眼中不自觉带上几分厉色,一字一顿道:“人老了难免糊涂,老身一把年纪了尚未见过天颜,邓家既是有心,想来定然不会拒绝。”

    白瑚自然不会拒绝,闻言笑道:“老太君放心,所谓送佛送到西,咱登闻鼓都敲了,后面的路自然是要一起的,我也想看看这二位的嘴脸呢。”呵呵呵,敢出言威胁他,保管直接送他到西天!

    至于到了大殿之后,他与秦家非亲非故,能将人送到后帮衬几句就了不起了。

    到时候谢琳和姜泽一起被拖下水,便是对他起疑,总不可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下令将他杀了。

    秦老太君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心下已是大定,可想到接下来的场面,又微微皱了皱眉,旋即将身体重心全都倚在白瑚身上,一副蒙受了天大冤屈悲痛欲绝的模样。

    心下更是快速思索开了——人的确是被姜泽带进皇宫,敲登闻鼓的事情也可大可小,她对谢琳母子固然恨之入骨,可也要掌握好了分寸,别彻底激怒了二人适得其反才好。

    片刻后,伴随着承运殿几声惨叫直破云霄,传旨太监匆匆而来,这才领了秦老太君和白瑚进宫。但尊仪门前的百姓却并没减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宫门口吵吵嚷嚷一片,不过短短两刻钟的功夫,有关秦家的事情,已经在百姓中传播开来。只秦家偏安江南,到底还是有许多人一头雾水,不免奇道:“这秦家到底什么背景,登闻鼓可是两任皇帝不曾敲响了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秦家有靠山啊!”

    “有靠山还敲登闻鼓?这是逗人玩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再硬的靠山也禁不住挖啊,”有人摇头晃脑,“不过,人秦家自己也有底气,自己就是自己的靠山。”

    “这话又怎么说?难道还有内情?”

    “那是自然,秦家可是绩溪郡首屈一指的富户,有秦半城之称,金银黄白之物人人都爱,这还不算底气?”

    “那之前的靠山又怎么说,有现成的靠山干嘛自己拿家底去填?”

    “嘘,小声点,我跟你说,这秦家原是跟定国侯府与太傅府有亲的,这靠山说出来够硬吧?”

    “确实,这两家随便求上一家也好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当即就有人将秦家与定国侯府并太傅府早年的纠葛全都扒拉出来,末了又道:“所以啊,靠山山倒,靠人人会跑,还是不如靠自己来得实在。”

    “有道理,这秦家也是眼瘸,居然就这样将人得罪死了,可见秦家家主也不是个有远见的。”

    “呔,这就是你没见识了,人秦家家主可不是个没远见的,人家野心大着呢。”旁边有人神秘兮兮道。

    “这话怎么说?”

    这人撇了撇嘴,又往四下看了眼,悄声道:“真想知道?”

    旁边围拢的几人连连点头,这人道:“麻城正在打仗总知道吧?”

    “知道知道!”

    “据说秦家这回惹上大事了!”

    “可这与秦家野心不小有什么关系?”

    “啧,这秦家可是与大夏骠骑将军扯上关系了,你说野心大不大?”

    “这是要通敌叛国啊!”旁边几人眼睛瞪得老大。

    “嘘,这话可不好乱说,那你们知道秦老太君方才状告的是何人?”

    “这个我知道,据说秦老太君带了三个曾孙女上京走亲戚,孰料亲戚还没走,三个曾孙女就被采花大盗掳走了,那老太太方才告的正是采花大盗。”

    “对的对的,我家是泰宁街拐角卖豆腐的,巡城卫今儿一上午撵得鸡飞狗跳的,可不就是抓采花大盗,难不成这采花大盗真掳了秦家姑娘?这也太倒霉了!”

    有人不齿道:“嘁,你们知道什么啊,秦家这走亲戚是假,带了几个曾孙女上京想攀关系为秦家脱罪才是真!”

    “哎哟,这么说秦家是指着三位姑娘成事儿呢,那人被掳走,老太太还不心疼坏了,难怪一气之下敲了登闻鼓!”这话就说的颇有些嘲讽了,旁边有人嗤笑出声。

    但这并不算完,有人低声道:“你们也想得太简单了,咱上京城多久没出过采花大盗了?怎么早不出现晚不出,偏现在出?依我看啊,这里面恐怕大有文章!”

    “莫非这位兄台清楚内情?”旁边有人满脸兴奋。

    “清楚倒算不上,可你们想想,巡城卫追采花大盗是不是巧合,方才这街上定然有人瞧见了的,我是看的分明,统共才一个采花大盗,怎么就一气儿掳走三个呢?

    难不成这采花盗还能穿糖葫芦?我看未必,再说上京好歹是首府,采花大盗又不能飞天遁地,再厉害能厉害得过巡城卫和京兆尹?”

    “再有一个,这女子的名声尤为重要,谁家姑娘出了事儿不是想方设法遮掩,这秦家怎么就反着来呢?”

    “这么一看还真有内情!何况京兆尹到现在都没动静!”久居上京的百姓,到底与小城镇的不同,便是常识也会多一些,稍微想想就发现其中漏洞百出,一时间不由议论纷纷。

    饶是通敌叛国这样的敏感话题人人避讳,八卦之火却仍是以燎原之势快速往周围扩散,不多时,就有人联系到朴居三楼始终不曾露面的神秘人身上了。更有心思活络的,当即就脑补出一场有关权柄富贵与美人的风流大戏。

    禁卫军冷着脸维持秩序,眼见着宫门前人头攒动,就连停放马车的地方也被占领,禁卫军统领不由得暗暗低咒了声,吩咐几个小队长道:“都给老子警醒着些!”

    除了祭祀和庆典,他已经许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天知道这些人里是不是混进了刺客,别到时候出了岔子,全都吃不了兜着走!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皇宫这地界儿。

    姜泽出宫的事情他不知晓,但回宫的事情却是猜到几分。莫冲走的时候可是跟火烧屁股似的,这才接了桂荣和岑刚没回来多久,外面就有人敲登闻鼓,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这是有人要搞事啊!

    众禁军看着不断围拢的人群暗暗咂舌,闻言立即齐齐应了声是,责任所在,这么多的人,万一来个哗变什么的,也不必等皇上出手,他们就可以去死上一死了!

    ------题外话------

    前面改了两章,主要是想过渡自然些,也跟早前埋下的伏笔搭上线,已经订阅过的亲可以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