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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夜离扭头看了一眼冯季宁即将入住的南院那个方向。
他不让卿卿将冯季宁送回京城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怀疑冯季宁来北关有别的动机。
父亲秦清澜去世八年了，为什么冯季宁前面八年都没来秦王府找母亲，偏要在这个时候来？
如果要说这段时间秦王府与过去八年里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只有卿卿，秦王府多了一个卿卿。
事关卿卿，他实在不能掉以轻心。
他问愤怒之中的慕容秋水，“母亲，冯季宁来北关多久了？”
慕容秋水回头不解的看向儿子，问这个做什么？
她想了想，回答说：“他是哪天来的我没让人查过，懒得为他费心。不过他从三天前就开始纠缠我了——”
秦夜离侧眸看向苏卿若，“卿卿，你去鹰嘴山那天，是五天前。”
苏卿若从这联系中想到了什么，她不禁惊讶的挑眉，“你的意思是，跟我……那件事有关？”
说话时她避讳着旁边的慕容秋水，将中间几个字省略了。
但秦夜离能听出来她省略的那几个字是什么。
是，恢复上古九尾狐本体。
他点头，“没错，不过我目前也只是怀疑。”
苏卿若原本没有往那方面想，现在听秦夜离这么一说，她不禁也有点怀疑了。
那狗皮膏药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她刚刚恢复上古九尾狐本体，那男人就突然来了北关，是挺奇怪的。
秦夜离微微眯眼，冷冷道：“我会让人查查，他究竟是一路慢悠悠的赶来北关的，还是突然出现在北关的。”
苏卿若点头。
北关到京城足有一个月的路程，如果冯季宁是自己赶来的，那么他必定一个月之前就离开了京城，那就跟她的事儿无关。
如果那冯季宁是突然出现在北关的，那他多半就是被人从京城御剑带来北关的，他极有可能是受人指使，来秦王府的目的是她而并非慕容秋水。
啧，如果真是那样，他们说不准还可以从冯季宁身上得到一些出人意料的秘密消息呢！
慕容秋水不知道这小两口在打什么哑谜，她问道：“你们跟冯季宁也有纠葛？”
苏卿若和秦夜离对视一眼，苏卿若跟她说，“母亲，我们暂时还不确定，让秦夜离先去查查，等有了结果我们再告诉您。”
毕竟事关她狐狸精的身份，咳，不太好就这么跟慕容秋水说啊……
慕容秋水虽然好奇死了，但儿子儿媳不愿意跟她说，她也只好暂时不问了。
……
另一边，跟在丫鬟身后走向南院的冯季宁经过一个阴凉的屋檐下时，他投在地上的影子轻微挣扎了一下。
而他自己对自己影子的变化，毫无所觉。
……
长念楼。
秦夜离拉着苏卿若在下首坐下，抬头看慕容秋水。
从府门口走到长念楼，一路走来慕容秋水的怒气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毕竟她儿子儿媳就在旁边，她哪儿能只顾着生气却忽略了儿子儿媳呢？
见母亲不再暴怒，秦夜离好奇的说：“母亲，秦管家呢？还有侍卫统领韦宴呢？怎么府门口有人闹事，他们不见踪影？”
慕容秋水喝了一口茶，说：“秦管家的亲弟弟出了点事，我让韦宴带人送秦管家一家回老家了。”停顿了一下，她垂眸含笑补充，“毕竟他老人家是看着你父亲长大的，当年你祖父每次出征，都是秦管家悉心照顾你年幼的父亲，对你父亲而言，秦管家是很重要的亲人。反正这些日子府中也没什么事需要
他老人家操劳，所以我就让他回去待上一个月，陪陪老家的亲人们。”
秦夜离点点头，目光越过慕容秋水，落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大花瓶那里。
秦清澜的鬼影正站在花瓶后面，目光灼灼的望着慕容秋水。
他家秋水仍旧爱着他，为了他而善待老管家，这不是爱屋及乌是什么？
他很高兴，他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坚持都是有意义的。
秦夜离怕慕容秋水察觉到他在看什么，赶紧收回视线，对慕容秋水说：“母亲，我和卿卿在京城找到了祖父和父亲的尸骨，已经带他们回来了。”
慕容秋水闻言一愣，端着茶杯的手指缓缓收紧。
清澜的尸骨……
她的心无法自控的抽痛了一下。
抬手按着作痛的心口，她垂眸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些。
她一再的对自己说：清澜已经死了八年了，八年前你不是已经经历过了送走他的悲伤么，现在夜儿不过是带回了他的尸骨而已，没什么，镇定一点。
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没抬头，依旧低垂着头低声对秦夜离说，“嗯，那你让卿卿或者那些道长们看个适合下葬的好时辰，把你父亲和祖父的尸骨送回陵墓吧。”
秦夜离张了张嘴，想说，母亲您难道不看一看吗，但苏卿若轻轻拽了一下他袖子，他只好将这些话咽了回去。
因为他的缘故，父亲的尸骨已经被毁坏成那个样子了，现在母亲不看也好，等他和卿卿让父亲的骨头上重新长出肉来再说。
他再次看了一眼那花瓶后面的秦清澜，替秦清澜试探慕容秋水，“母亲，父亲走了八年，您对他的感情还剩多少？”
慕容秋水抬头看着秦夜离，淡淡一笑，“臭小子，你父亲已经不在了，不要问这些让母亲难过的话。”
秦夜离抿了抿唇，又问：“那如果父亲现在能复活，他能活生生的站在您面前，您还愿意跟他再续前缘吗？”
秦夜离的话让秦清澜也紧张的挺直背脊，目不转睛的盯着慕容秋水。
他不敢跟慕容秋水见面的原因，就有这个。
从京城回北关时他和仁信禅师一同待在乌沉木里，无聊之下仁信禅师将苏卿若和秦夜离之间的缘分等等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其中也包括苏卿若能让他死而复生的事。
一开始从父亲口中知道自己和父亲都能够死而复生，他是极其激动的，他当时恨不得立刻冲出乌沉木找秦夜离和苏卿若确认一下！
然而经过一天的沉淀，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后，他心中就渐渐的浮上了一些恐慌。
关于慕容秋水能否接受他的恐慌。
单单是他目前鬼魂的状态，慕容秋水就非常难以接受了，不久后他死而复生的事怕是会更让慕容秋水难以接受。
虽然秋水为他守了八年的寡，虽然秋水看起来心里还有他，可是她心中的夫君已经是个死人了，她只是在用悼念死人的方式将他挂在嘴边。
如果有一天，她心中那个死了八年的夫君复生了，她真的还愿意做他的妻子吗？
一个死了几年却又突然活过来的人，谁都会觉得陌生，谁都会觉得可怕和诡异吧？
天下有几个女子愿意和一个曾经在自己面前变成尸体的男子重新成为夫妻，夜夜同床共枕？一想到都会起鸡皮疙瘩，夜晚会做噩梦的吧？
以上，就是秦清澜的担忧。
正是因为这个，加上如今又是鬼魂状态，才让他迟迟不敢面对慕容秋水。
他怕他最爱的女子，经不起这个考验……
慕容秋水怔怔的望着秦夜离，“夜儿，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她的目光落在苏卿若身上，眼中闪过一抹迷茫，随即，星星点点的期待在她眼中闪耀起巨大的光芒——
“难道卿卿你有办法复活你们的父亲？”
她惊喜的站起来，踉跄着走向苏卿若，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卿卿，你是不是有办法复活清澜？”不等苏卿若回答，她就一个人自言自语道：“对对对，卿卿你是道士，你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我曾经看过一些古籍，上面说道门中的能人异士有让人起死回生的办法，前几年我一直想找这些高人
让清澜复生，可是……可是他们全都没办法，还说就算真的有办法能将死人复生，我也拿不出那些能让人复生的珍贵宝物，更付不起那些高人们需要的酬劳……”
说到这儿，慕容秋水激动的抓着苏卿若的手指，殷殷切切的望着她，态度格外的小心翼翼，“卿卿，你是不是有办法？”
苏卿若被慕容秋水这么激动的模样弄得有些无措，她下意识望向花瓶后面的秦清澜。
如果秦清澜现在跟慕容秋水见面了，她自然可以将秦清澜能够死而复生的告诉慕容秋水，可秦清澜不说，那她要怎么回答慕容秋水？
秦清澜悲伤的凝视着慕容秋水的背影，低声喃喃：“秋水……秋水，你想我复活吗？我若是复活了，你还会像此时此刻一样期待我吗？”
你会不会害怕我，疏远我？
因为慕容秋水看不见鬼的缘故，自然也听不见鬼的声音，但苏卿若和秦夜离却听得真真的。
苏卿若反握着慕容秋水的手指，替秦清澜问道：“母亲，您现在仍旧想父亲复活吗？如果父亲能够复活，您到时候还愿意跟他结为夫妻吗？”
慕容秋水下意识的想说，她当然想让秦清澜复活，她当然想跟秦清澜再续前缘，结为夫妻。
可苏卿若又问，“您……会不会恐惧他？毕竟八年前，他曾经在您面前断了气，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您能调整心态吗？”
慕容秋水到了喉咙口的话就这么卡住了。她回想起当年秦清澜的尸体在她怀中变得冰冷的一幕幕；她想起那具尸体被放进棺椁中，停放在灵堂的一幕幕；她想起她守在灵堂前，半夜时分一阵阵阴风刮过，阴风呜咽，让偌大的灵堂也变得阴森恐怖的一幕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