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0812二更

八月薇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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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忙止步回头, 低低问苏霁卿道:“三哥哥,既然此事是太子府的人经手, 为什么镇北王会说不是燕妹妹?可是其中又发生了什么?”

    苏霁卿脸色不佳, 勉强笑笑:“这个、你问燕儿最好。”

    他的神情窘然, 居然有些像是难以出口一样, 这让西闲有种不妙的预感。

    苏舒燕房中的丫鬟们见三少爷带了客人来到, 纷纷行礼,悄无声息地退到门外了。

    “燕儿?”苏霁卿上前, 试着叫了两声,苏舒燕始终背对着床边, “燕儿, 你看是谁来了?”

    苏舒燕仍是无动于衷,苏霁卿无奈, 回身对西闲道:“你都瞧见了, 你们自在说说话, 我先出去了。”

    苏霁卿也离开后,林西闲走到床边:“是我,还不起来吗?”

    苏舒燕似乎抖了抖,却仍是不动,林西闲叹了口气:“那好吧, 你果然是不肯进食也好, 我亲手卤的这些鹅掌, 也只得扔了罢了。”

    这一句却仿佛圣旨一样,苏舒燕猛地爬起来:“有鹅掌怎不早说,快给我拿来!”

    林西闲冷眼看着她,苏舒燕猛地发现不对,忙举手捂住嘴,做贼心虚地望着她。

    西闲冷笑了声:“藏的慢了,我都看见了,吃的是多半是金福记的栗子糕。”

    苏舒燕见她如此明察秋毫,索性把手放下,果然嘴边上还有没擦干净的点心渣子。苏舒燕下地,上前挽住林西闲的手,撒娇加哀求:“好姐姐,知道瞒不过你,只是你别对他们说。”

    “你有能耐了,”林西闲白了她一眼,“伯母担心的眼睛都哭肿了,你三哥哥也寝食不安,你倒好。”

    苏舒燕撒手,低头耷脑:“我心里是真的难受嘛。”

    林西闲才叹了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那个劳什子王爷为什么又改悔了?出尔反尔,实在不是个男人。”

    “不许你诋毁王爷!”苏舒燕即刻抗议。

    林西闲奇道:“要有个男人这样对我,便是我的仇人,你反而却还维护他?”

    苏舒燕道:“是我喜欢他嘛,再说,王爷那种人物,本来我也没指望他会……把我看在眼里。”

    “胡说!”林西闲跺脚,“你是少只眼睛还是少胳膊少腿儿?”

    苏舒燕见她如此维护自己,心中感动,便吐吐舌头道:“我倒是不少什么,只是比别人多点肉罢了。”

    林西闲听了这话,一时忍不住便转怒为笑,又捏着苏舒燕的腮略用力拧了一下,恨道:“我先前骂你身在福中不知福,难道都瘦骨嶙峋的跟骷髅架子一样才好?你平日里只说羡慕我,可知道是因为我家里那样的情形,我什么都吃不起的缘故?若我跟你似的,山珍海味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保证你现在都不认得我呢。”

    苏舒燕不禁也笑了起来,大笑了两声,又醒悟会叫外头的人听见,忙捂住嘴。

    林西闲走到她身旁,拉着她转到床边,两人挨着坐了:“你跟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舒燕听她又问,就低下头不做声了。

    林西闲想了想:“你不说也成。可到底要听我几句话才好,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镇北王的事,原先你跟我说起的时候,我就觉着不喜……怎奈你一团心热。如今既然如此,索性顺势了结了,以你的出身,人品,难道还愁找一个称心如意的良人?何苦围着一个妻妾成群且又虎狼性情的皇室子弟?那种人咱们惹不起的。”

    “我知道你说的对,”苏舒燕不禁落下泪:“可、可我就是喜欢、仰慕王爷,之前听说他看上我,我喜欢的像是做梦一样,我、我宁肯折寿十年……不,二十年也……”

    “呸呸,童言无忌大吉大利!”话没说完,林西闲已经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臭丫头,你这是干什么,为了一个臭男人至于么!”

    苏舒燕泪汪汪地看着她:“姐姐,你又没有喜欢过谁,你哪里会明白我的心。”

    林西闲皱眉:“我当然不懂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可我懂的是,‘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伯父伯母把你养大,家里哥哥们又那样疼你,你却偏为了那样一个不把你放在心上的男人寻死觅活,让他们为你操心,痛不欲生的,你可对得起他们?喜不喜欢谁又怎么样,人先要对的起天地良心。”

    苏舒燕愣愣怔怔地听着,不禁有感而发,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西闲说了这番话,握着苏舒燕的手:“不管怎么样,别再叫伯母为你担心流泪了好不好?”

    苏舒燕红着双眼,略一点头。

    西闲见她终于想通似的,倒要趁热打铁,把这僵局先破了,于是又道:“我叫三哥哥进来,可好?让他好生给你布置一桌子好菜,你也不用再去偷偷吃你那些存货了。”

    西闲到底跟苏舒燕交好,知道苏舒燕很是贪嘴,屋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点心果子之类,因她家里不许她多吃,越发激发她的“自保”意志,变本加厉地往床底、纱帐顶上、暗格里等处藏了无限的吃食,所以这几天里虽然她不肯吃外头送来的饭菜,却终究捱不过饥肠辘辘,偷偷地把存粮吃了个大半。

    苏舒燕噗嗤一笑,见西闲要叫苏霁卿,却又忙拉住她:“等等。”

    西闲回身:“又怎么了?”

    苏舒燕期期艾艾道:“你、你方才不是问,为什么王爷、王爷会翻脸吗?”

    西闲缓缓重又落座:“是发生了什么?”

    苏舒燕才要张口,突然脸上浮现一点红晕。

    西闲看在眼里,心惊肉跳,想要催问,又怕逼急了她,便只静静等她开口。

    顷刻,苏舒燕低低道:“前些日子,是我爹的上司,吏部侍郎大人的生日,母亲就带了我一块儿去,其实……其实早在没有去之前我就知道,那天,镇北王也会去的。”

    西闲尽量不让自己显得过于惊愕,只平静地说道:“然后呢?”

    苏舒燕双颊泛红:“我原本同母亲一起在后面陪着侍郎夫人等吃酒看戏的,只是、只是突然有个人来跟我说,……镇北王想见我。所以我就、我……就去了。”

    西闲咬着舌尖,生生地把那声“糊涂”咽下,然而身子已经微微绷紧了。

    “难道、难道……”她迟疑着,声音发涩,“他对你做了什么?”

    西闲心中有个令她很不安的想法,只祈祷着事情没有坏到那一步。

    苏舒燕突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忙道:“不,不是!”

    见少女急着否认,西闲心里才默念了声“阿弥陀佛”,忙问:“那到底是怎么样?”

    苏舒燕回想着那日的事,不知不觉两只眼睛闪闪烁烁有些水光。她少女怀春,一心恋慕镇北王,那人对她而言便恍如天神一样,听说王爷要见自己,不知真假,人却已经飘然失去了理智,犹如飞蛾扑火一样,明知道不可以,却仍是义无反顾地要扑上去。

    她小心地避开众女眷,随着那人离开席上,院子里拐了几拐,终于将到了一处僻静地方,渐渐地那引路的人也不见了,只剩下她一个人茕茕独立。

    苏舒燕左顾右盼,开始怀疑是有人故意作弄自己,正在彷徨无措,身后一只手臂横了过来,不由分说将她搂入怀中。

    来人的力气好大,苏舒燕平日里跟林西闲打闹,从来都占上风,但在此人面前,却仿佛一个初生婴孩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紧接着,耳畔有个好听的声音,醺然说道:“你果然在这里?就这样迫不及待了么?京城的娘们,果然浪的厉害……”

    苏舒燕再活泼外向,毕竟是个闺阁少女,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缩成一团,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人笑说了那句,手抚过她的颈项,强令她转头:“让我看看你这可人怜的小模样,可知自打那天见了……”

    话没说完,醉眼惺忪里已经看清楚了面前的人。

    瞬间色变,仿佛从春风和煦变成了十冬腊月,寒气逼人。

    “你是谁?”他拧眉问道,眼神里流露着清清楚楚的憎恶鄙薄。

    苏舒燕望着面前恍若天神的男子,方才他还环抱着自己,在耳畔说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但此刻,仿佛冰火两重。

    她找不到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道:“王爷,我、我是燕儿呀。”

    “什么燕儿。”他不耐烦地转身,突然又止步:“你、你莫非就是太子说的那个……”

    听见“太子”两字,又是这样一副恍然明白的口吻,苏舒燕还以为赵宗冕明白了,当即羞红着脸低下头去。

    谁知事与愿违。

    苏舒燕哭着捂住脸:“王爷讨厌我,我宁肯去死,也不要他讨厌我。”

    林西闲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忙将苏舒燕揽入怀中:“像镇北王那种人,本来就独特绝伦,被他讨厌也不是什么坏事,被他喜欢才是异类呢。”

    苏舒燕本极伤心,听了这句却破涕为笑,无奈之际道:“姐姐,你怎么这样不喜欢王爷,他是个大英雄,长的……又英武非凡。”想到那日惊鸿一瞥的俊美容颜,春/心荡漾,更加恨不起来了。

    西闲笑道:“你这傻丫头,你要付出真心也不看看对象,难道没听说无情最是帝王家?皇族中人跟咱们这些凡人从来就不是一路,各走各的才是安生呢。”

    苏舒燕道:“唉,我本来难受的像是万箭穿心,恨不得死了才好,怎么听了你的话,就没那么想哭了呢。”

    西闲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泪,叮嘱:“今儿跟我说的事,不能对第二个人再说起,知道吗?”

    虽然最坏一步并未发生,但给镇北王那样轻薄相待,传出去毕竟对苏舒燕的闺誉大有影响。

    苏舒燕也明白西闲的意思,当下乖乖答应。

    西闲又宽慰了她许多话,便起身去请苏霁卿进来。

    原来方才他们在里头说话的时候,苏霁卿一直留在门边,细细地倒也听了个大概,心中对西闲的感激之情无法言喻。

    将进门的时候,苏霁卿鼓足勇气将西闲袖子一拉,道:“林妹妹留步,其实有一件事,我、我很想告诉你。”

    西闲诧异:“何事?”

    苏霁卿竟有些不好意思,他别转脸去,对西闲道:“其实,我早跟父母说过……上林府提亲之事,只是因为妹妹出了这意外,所以耽搁下来,如今既然妹妹终于想开了,那我想改日……”

    话未说完,西闲早满面通红,低头含糊说道:“我、我先进门去了。”早逃也似地转身入内。

    身后,苏霁卿望着她翩若惊鸿的背影,想到方才她劝解苏舒燕的那些话,恋慕敬爱之心竟如潮水漫溢。

    林西闲的母亲杨夫人接了朱夫人入内,略说几句后,借故出来外头,悄悄地对儿媳妇于氏道:“人家是一片美意,中午到底要留饭,你去张罗些像样的菜,别太寒酸了。”

    于青青嘀咕道:“偏是她们殷勤腿快。您又不是不知道,先前因老太太病了一场,家里的钱都要用完了,传闻朝廷的俸禄又要迟放,下个月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这会儿却又要大摆起来充门面,何苦来着。”

    杨夫人道:“行了,人家来了,难道叫空着肚子回去?何况人家也不指着来大吃大喝,只是人家是好意,咱们也要拿出点诚心来,别叫人家觉着咱们不懂礼数就是了。快去吧。”

    于氏很不情愿,却也只得扭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