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我们赌一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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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蕾驻足,瞬间仿佛失去了质问他的力气,这事情似乎不能全怪他。

    凌少军见她突然止步,未有半分疑虑直接迎面上前,“怎么了?”

    靳蕾欲言又止,转过身,大大地呼吸一下,随后表情如常地转回来,嘴角微微勾勒半分弧度,“没事。”

    可是她心里却是心乱如麻。

    该不该质问他?

    问了,他会怎么回答?

    为什么他要那样骗自己呢?

    “你有心事?”凌少军不点破她面部凝重的神色,语气轻柔。

    靳蕾霎时回过神,阳光穿透树缝,斑斑驳驳落在他的身上,轻喘一口气,“凌少军,为什么找我演戏?其实你想找个演员,很容易也有很多人乐意。”

    凌少军犹豫片刻后,侧身凑到她躲闪的脸颊前,四目相接,“你信任我,我为何不信任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们都相信对方。”

    “结婚证是真的对不对?”

    终于,落在了问题上,凌少军依旧保持着凌驾在她头顶之上的动作,面色平静,目光沉稳。

    靳蕾眉宇微蹙,他在犹豫,或是心虚?

    “为什么要骗我?”

    她可真的是傻,就因为他一句:我们只是形婚,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就信以为她和他领的是假证。

    “我没有骗过你。”凌少军神情严谨到不敬言笑,“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我和外婆说过什么话吗?在那一个小时里,我得到了外婆的同意,所以我们结婚了,但是你一直强调自己只想要的是婚证,而我也如你所愿给了你婚证。”

    “可是——”靳蕾嘴角微微撇动,“我竟然莫名其妙对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毫不迟疑地给于十足的相信,明明都把印章扣在了名字上,这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你反悔了?”他反问,语气较之平常,竟有了半分颤抖。

    靳蕾低下头,手指纠缠着手指,这个问题那么简单,却好像要用毕生的力气去思考。

    “如果你后悔可以现在就离开,自此我们的协议契约包括那个红本子,都可以当做从未发生过。”

    靳蕾压抑着呼吸,神色仓惶地望向一旁的大树,那里有翩跹坠落的黄叶,手不自觉地紧箍衣角,不知是因为凉风吹来而抖动还是因为她在害怕而颤抖,她发现自己害怕做这样一道选择题。

    她该怎么办?

    不知所措令她犹豫地迈开了一脚,可是另一只脚却沉重得怎么也抬不起来。

    察觉到她的异样,凌少军神色一凛,他没有想到她竟然打算选择一声不吭地就准备离开,不留半分转圜余地。

    “靳蕾!”一声喝喊,惊得靳蕾本能地缩回了那只迈出的脚步,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她惊怵,本以为是自己梦游般走了出去,可是定神之后才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原地。

    凌少军站在她面前,目眦欲裂。

    他从来没有那么大声地喝斥过她,这是靳蕾第一次见到他面带怒火,那种眼神,就好像自己抢走了猎豹的食物,与自己不死不休地追逐博击誓死夺回食物的狠绝。

    她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你想退出?”他压抑着声音,竭尽全力隐忍自己心口呼之欲出的愤怒。

    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给折磨成这般无措。

    “我们赌一赌好吗?”

    靳蕾僵硬着身子,“什么赌?”

    “我们试一试一起走下去,如果最后你觉得还是不行,感觉到累了,那么你到时执意要离开我绝不再拦着你。”

    “这不是赌,这是不公平条例,输赢权在我身上,不是吗?”靳蕾苦笑一下。

    他这是何必?她值得他这样吗?

    “对你也不是绝对有好处,我是位军人,说不准哪一天我就英年早逝在战场上,而那时如果你又正好爱上了我,却只得守着一座墓,望着那身军装,睹物思人。”

    靳蕾很不爱听他说这种话,“凌少军,我以前觉得你只是一名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想着像你这样的人物必须长命百岁,因为国家需要你这样的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

    “既然我的外婆愿意把我托付给你,那我们就试试在一起吧,但是在没有确定我们彼此之间的心意之前我不想公开也不想生孩子,我不想以后发现感觉不对而分开,对孩子造成不良影响。”

    凌少军如释重负,点了点头。

    靳蕾斜睨了一眼镇定自若的男人,眉梢眼波,一如常态。

    她问,“那些所谓的婚礼演习,还需要继续练习吗?”

    凌少军不露痕迹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一言未发地伸手握了握她的手。

    她的掌心有些汗湿,应该是因为在刚刚紧张的氛围下不由自主捏紧拳头了所致。

    他顺着她的掌纹顺开她的手心,十指相缠,“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卑劣,靠所谓的戏约做出一些太过僭越的事,从今天开始,我尊重你的意见。”

    言罢,他缩回了自己的手,不带迟疑,不留半分。

    掌心一空,靳蕾诧异地抬头直视着他的侧面,男人严肃到一丝不苟的面容直直地望着前方,仿佛并没有将情绪留在她身上。

    那种感觉,恍若心口原本堵得满满的幸福瞬间被掏空了。

    整个人在一瞬间,空虚莫名,不知所措。

    凌少军一直保持沉默和她走在石子路上,返回屋里,徘徊,不安,那种失落感充斥在心口。

    靳蕾踢了踢石子,她承认,这种感觉如此赤果果地宣示着自己失恋了?

    经过一番心里建设之后,凌少军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尽力地掩饰自己面上所有的情绪,转身面向她。

    靳蕾闻声抬起头,看着他由远及近的身影,负面情绪瞬间荡然无存。

    “腰还疼吗?”他问,不带半分笑意,面无表情地问,语气生硬得就像是对陌生人说。

    靳蕾机械式地摇头,又惊愕地点头,甚是委屈地低下头。

    “那就听我父亲的建议,今天就留在这里吧,待好了我再接你回军营。”

    靳蕾尴尬地站在那里,而她能感觉到眼前的男人嘴角噙笑,一副兴致盎然的德性注视着自己。

    那是什么眼神?

    带着痞气淡然随性的眼神。

    那是什么感觉?

    有种既然大家点明了彼此的关系,好像演戏都不用演得那般深情了。

    她皱眉,真想拔出一把军刀,有一种想要劈开他认认真真看看那颗前一刻还温柔的心脏究竟是黑还是红。

    靳蕾甩开他的手,赌气地走在他的前面,率先进了屋内。

    复古奢华的木雕门徐徐打开,但一看到客厅里齐刷刷的眼睛都望着她时,她却是有些胆怯地停住了脚步。

    凌老夫人看了看从进屋就沉默不语的两人,似是无意地拿起一盏茶,喝了一口对着席月柔道,“你不是说有话要对我的三孙子说吗,你带他上楼去吧。”

    老夫人知道,自己这个媳妇儿准备要说些什么话,那可不能让孙媳妇听到,否则吓跑了怎么办?

    席月柔闻声,知晓这是凌老夫人有意地支走自己,不就是为了照顾靳蕾的心情?她就是不明白了,自己的丈夫和老夫人怎么就那么不挑了,这样的一个女人也如此草率地接受。

    她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上了楼,身后跟着凌少军。

    书房里,时钟有条不紊地来回敲击着,席月柔手里紧紧握着的是凌家第一枚荣获一等功的勋章,她似是自言自语地说着,“我记得你爷爷在世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每一个凌家人都必须要谨记凌家家训,做人做事必须清清白白。”

    “母亲,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您也别说了,这件事我之前就交代清楚了,不是靳蕾的错,您若是非要定罪,您责备我吧,是我姑息她的。”

    “我说的不是她犯了什么错,三子,女扮男装混进军营这种行为完全是把我们凌家陷入了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地步,我绝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席月柔重重地放下勋章。

    “母亲,这事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怎么就不严重了?你瞧瞧上面你的爷爷,你再瞧瞧这面墙上凌家历代长辈用自己的生命铸就回来的荣耀,挂着的军功,我们凌家有今时今日的地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你奶奶老了糊涂也就罢了,你和你父亲怎么也一起跟着糊涂?我决不允许被一个靳蕾将我们凌家毁得一干二净。”

    “您如果不想看到她,我以后不会带她回来就是了,我们以后就住在军营里。”凌少军决绝道。

    席月柔瞠目,“你刚刚在说什么?三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完全是被她给迷惑了心智,根本就是分不清事情的利弊了。”

    她经过一个晚上的沉淀发现自己昨晚上一时之间太过冲动,没有注意到沟通的方式方法,现在她本以着一副心平气和与他好好谈谈,谁知却又轻易被这个儿子气得直想咬死他。

    “母亲,我的头脑很清晰,既然您不愿意看到这件事,我们会尽可能地不回来。”

    席月柔踉跄一步,单手撑在桌面上才堪堪稳住自己的身体,她摇了摇头,“凌少军,你这个不孝儿子!”

    “您如果没有别的事要和我说了,我先出去了。”凌少军作势准备离开,一副绝不退让的架势。

    席月柔用力的砸了砸桌子,“三子,你以后会后悔今天的放纵,她会是我们凌家的耻辱,你却是想着把这个耻辱当宝一样护着!”

    “母亲,她只会是我的骄傲。”

    “你给我站住,你真要这么做?当着你爷爷的遗相,当着凌家的列祖列宗,当着这满墙的功勋,你真要做这种陷我们凌家于不仁不义地步的事?”

    “母亲,您如果不想见到靳蕾,我现在就带她离开凌家。”凌少军毅然决然地离开书房。

    席月柔痛心疾首地跌坐在椅子上,“糊涂!你怎么就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糊涂了。”

    整个房间没有人回复。

    凌少军刚刚走出书房进入客厅就看到了迎上来的身影。

    两道视线对视上的刹那,靳蕾竟是有些许了心虚以及傍徨。

    凌老夫人提嗓问道,“都跟你母亲谈好了?”

    凌少军望向沙发上的两尊大佛,“奶奶,父亲,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带蕾蕾回家的,我想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情,那我也不多说了。

    我知道一旦被人发现了她是女扮男装的事实,如果处理得不好,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我们也达成了一致的共识,并没有打算那么快就举行婚礼昭告天下,更不打算要孩子,请你们也不要那么心急催促我们,等时机成熟了,我们自然就会回来告知。”

    凌老夫人点头道,“就算她犯错在先,可是她也已经将功赎罪了,听说上次还救了游轮里那么多人,更是协助缉毒队破了一个秘密大窝点。而且军营里也没有明文规定女子不可进入特战队。”

    “可是她毕竟是欺瞒了所有人。”跟着出来的席月柔提醒着。

    “她的欺瞒有致使别人受到损失吗?”凌少军反问。

    席月柔语塞。

    “母亲,一个错误之所以叫做错误,那是因为它有代价,伤害了别人。

    可是靳蕾在这件事上并没有伤害任何人,那她这个错误就不能归属于意义上的错误,只能说是一个善意的谎言,而这个谎言也没有使任何人受到伤害,不是吗?”

    席月柔看着这个油盐不进的儿子,气得头晕,“你应该很清楚军部的规矩。按照你现在的军功,用不了两年将升为中将。”

    在这个节骨眼上,任何能够影响她家三子升职的事情,席月柔都会即刻制止,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抹去,“你觉得你有能耐保住她吗?”

    “我身上有十个特等功,如果要升,明年开春我就会升为上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打算事迹败露了,要用自己的军功来保下她?”

    凌少军点头,“是。”

    “这话说的太满了,怕最后被打脸,三子,你还是仔细想好了再说,你能保下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