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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天蒙蒙亮。窗外，传来小鸟欢快的鸣叫，隐约夹杂着叫卖声。
因为不用上学，孩子们自然不想早起。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声响。七点左右，万湘剑醒了。想到自己今天过生日，她没了睡意，一骨碌爬起床，穿好衣服。
楼下有两间房，她睡一间，二弟三弟睡一间。楼上也有两间房，爸爸妈妈睡一间房，四弟五弟睡一间房。
万湘剑出了房间，悄悄摸到二弟三弟的房间。他俩还在昏睡，她用小纸条在他们的鼻子处挠。挠了好久，二弟三弟才醒来。见是大姐，他俩也一骨碌爬起床，准备打闹。万湘剑示意他俩保持安静，说：“二弟三弟，别吵，买早餐去，让妈妈多睡一会。”
平时，爸爸出去工作，五姊妹中三个上学，两个留在家中，买菜、做饭、洗衣服之类的家务活，都是妈妈。一天到晚，妈妈忙得团团转，基本上没时间歇息。一到周末，万湘剑就主动承担家务。在她的带动下，二弟、三弟也帮着妈妈干家务。
见是大姐安排，两兄弟没得话说，答应一声，跟着万湘剑，出了出租房。
雨早就停了，雨后的空气非常清新。姐弟三个，奔奔跳跳地朝巷口赶去。
出了小巷，便是开阔的太子道。巷口处有一家小吃店，店面不大，吃的东西倒是很全，饺子、粉果、包子，还有粥、豆腐汤，从头盘到甜点，一应俱全。姐弟三个喜欢买早点，也是因为这个小吃店的东西丰富。
店老板是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妇，见是万湘剑姐弟，女老板呀了一声，说：“湘剑，你们没吃饱？”
万湘剑说：“什么没吃饱？”
女老板说：“你娘买过一次了，量还不少呢。”
娘来买过了？娘没睡觉了？万湘剑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但很快又否定了。她搭讪着说：“您店里的东西太好吃了，我们永远吃不饱呢。包子、饺子来5元，粥来7份。”
“你这孩子，嘴巴真甜。”女老板一边夸奖，一边把东西打好包，递给万湘剑姐弟。
万湘剑付好钱，带着两个弟弟，快步朝住处赶去。一进门，她把东西一放，就跑向爸爸妈妈的卧室。
卧室里，爸爸妈妈真的不在！
他们哪去了？万湘剑扫视了一下，发现桌上有一张纸条，还有一封信。她急忙过去，拿起纸条。纸条上写着：剑丫，我送你爸上船，你买好早餐，照顾好弟弟妹妹。娘
爸爸去上海了？万湘剑一阵慌乱，又拿起信封，抽出里面的信。信是爸爸写的，很长很长，他说：
剑丫，汪先生在犯错，我必须阻止他。我呆在香港没有用，劝阻不了汪先生，我必须亲自去上海。我要去告诉汪先生，划清楚主和与投敌的界限，把和平运动和分裂政府分开来，不可干投敌卖国的事情。
剑丫，现在的中国到了快要亡国灭种的地步。国家如果灭亡了，我做不成学问，也没有一寸土地可以给我做学问。中国书不许卖了，中国字不许学了。我们，你们，你们的子子孙孙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我告诉你这些，是要你记住这段历史，理解爸爸为什么去上海。这件事，迟早有人会问起，甚至还会有闲话。你要明白爸爸的苦衷，爸爸绝不会干对不起国家对不起民族的可耻之事。所以，一旦汪先生走卖国投敌之路，就是爸爸性命完结之时。
……
爸爸还是走了！万湘剑看完，嚎啕大哭。弟妹们听见了，急忙上楼，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弟、三弟看了，他们不懂，只看着姐姐。四弟、五弟更不懂，他们扯着姐姐的衣服，安慰她别哭，说爸爸、妈妈很快就会回的。
“剑丫、胆丫、琴丫、心丫、炮丫，快下来，看妈妈给你们带了什么好吃的？”客厅里，传来妈妈的喊声。
四弟、五弟听了，松开姐姐的衣服，马上下楼去了。二弟、三弟没动，想等姐姐一起下楼。
“娘，爸爸去哪了，姐姐在哭。”四弟接过妈妈手里的吃的，一边吃一边问。
年玉萍没有回答，继续招呼孩子下来。
万湘剑抹了一下泪水，冲下楼，朝妈妈吼道：“娘，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年玉萍平静地说：“你爸是去干正事，我不能阻止，也阻止不了。”
万湘剑说：“日本人那么残忍，你就忍心让他去送死？”
年玉萍拉过万湘剑的手，说：“剑丫，如果每个中国人都怕死，我们中国真的没得救了。好孩子，别哭了，吃早餐吧。胆丫、琴丫，把东西摆好，给姐姐搬一把椅子。”
万平胆、万沪琴嗯了一声，马上行动，摆好吃的东西，给大姐搬了一把椅子。一家人坐在桌前，开始吃早餐。万港心、万炮生好像也感知了什么，没了平日里的闹腾，默默地吃着。
突然，电话铃响起。
爸爸的电话！
万湘剑马上跳起身，冲进书房，拎起话筒。弟妹们也离开餐桌，跑进书房，凑在话筒旁。
“俊峰兄，俊峰兄……”话筒那头，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
万湘剑稳了稳神，说：“请问您是哪个？找我爸什么事？”
对方判断了一下，说：“是湘剑吧，我是顾孟余，快告诉你爸，汪先生已经决定去南京了，去上海是去送死，没必要去了。”
什么？万湘剑听了，一时语塞，转而哭了起来。因为，在爸爸的信中，他说汪先生走投敌卖国之路，就是他性命完结之时。
“湘剑，快告诉你爸爸，你在听吗？”顾孟余在电话里追问。
年玉萍接过话筒，说：“顾先生，俊峰今早上动身去上海了。”
“啊？”顾孟余大吃一惊，“他去干什么？他想去干什么？”说完，他把话筒挂了。
年玉萍放下话筒，呆坐在一旁。
忽地，万湘剑不哭了，将眼睛一抹，说：“我要去上海，把爸爸找回来。”说完，她站起身。
年玉萍一把揪住她，说：“剑丫，现在不行，得等你爸来信，弄清楚情况之后才能去。”
万湘剑说：“现在不去，到时候就迟了。”
年玉萍说：“上海被日本人占了，去了是要冒险的，带那么多丫，怎么去？”
万湘剑说：“我不要你们去，我一个人去好了。”
“剑丫——”年玉萍一边哭，一边说，“你还是孩子，你一个人去，妈能放心吗？求你了，你别逼妈妈。妈妈答应你，如果你爸需要，妈妈肯定带你去上海。”
见妈这个样子，万湘剑不敢再坚持。
就在这时，有人在楼下喊。听声音，好像是同学陈思敏。她急忙拿了块毛巾，擦了一把脸，一边答应一边下了楼，说：“思敏，你怎么来了？”
陈思敏呀了一声，说：“你今天过生日，不是邀了我吗？”
万湘剑这才想起，连声说对不起。弟弟妹妹们也下了楼，招呼思敏姐姐。
陈思敏四下里看了下，说：“你爸呢？”
万湘剑支吾着说：“我爸——我爸挺忙的，加班去了，加班去了。”
万沪琴年龄小，不懂事，嘴又快，马上更正说：“我爸没去加班，去上海了。”
“哦？”陈思敏说，“去上海干什么？”
万湘剑担心三弟乱讲，急忙接过话头，说：“娘，我和思敏订蛋糕去了。”说完，她马上拉着陈思敏的手，朝外面走去。